跪者一人声音虽平稳,却掩不住眼底闪过的一丝忧虑:“遵命,大人。”
这意味着局势更加危急,隐藏的暗流正涌动得更深。
“让他们自己收尾,若再被破坏,后果自负。”
另一人头压得更低,“明白。”
“另外,”白衣人语气骤然一沉,寒意陡升,指间动作顿了一瞬,声音冰冷而锋利:“她现在在苏市,让苏市的人暂时都撤退了。”
“遵命,大人。”
苏市,这布局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岌岌可危。
白衣人目光深邃,脑海中闪过无数谋划破碎的画面,心中一股浓烈的失控感和隐隐的恐惧渐渐升腾。他明白,若此局不稳,所有的计划都将付诸东流,甚至将引来更可怕的灾难。
白衣人微微抬眸,目光越过远方天际。乌云翻滚,黑压压地铺天盖地而来,隐隐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杀意,在他的眼底悄然浮现。
如果不是尊者明令禁止,那人早已该被除去。
自跟随尊者以来,他始终无法理解——
为何哪怕多年布下的布局被逐一拆解破坏,也绝不允许他们对羲和上神动手?
哪怕那人已沉寂多年,哪怕如今转世尘世、神位未复,却依旧被视作不容触碰的禁忌。
这一切,都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天边忽然滚动起一层低沉的雷鸣,似远似近,仿佛从天穹深处缓缓压下,沉重得令人胸口发闷。
白衣人目光微动,片刻后低声喃喃:“……动得倒是快。”
他缓缓闭了闭眼,像是在压住一口即将冲破理智的怒火。半晌,才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寒意与自嘲:“去吧。”
两名白袍人对视一眼,额头叩地:“属下遵命。”
两名白袍人轻轻颔首,起身退下,脚步无声,很快便隐入黑暗之中。
高台之下归于死寂。
白衣人睁开眼,眸色幽深如渊。指尖那枚幽骨扳指,在不自觉的力道下,被他捏得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
他立于高台之上,俯瞰着茫茫山河。
夜色沉沉,山雾弥漫,如浓墨般涂抹天际。而在那沉沉压下的云层之间,忽有一线极其微弱的金光,自东方破云而出,缓缓升腾。
那金光极淡,却锋芒毕露,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横亘于夜幕之间,强行撕裂黑暗。
那不是寻常的天地灵光——而是她的气机。
不属三界,不拘六道,与天地同源,却又凌驾天地之上。
他眼中杀意未减,反而越发幽深。
白衣人喉结滚动了一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其内,却是被压抑得近乎扭曲的情绪。
“上一次出手……”他低声呢喃,语气森冷,“结果那一部分的阴域时空湮灭,连窿影都落到对方手上。”
那一刻,白衣人才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何为“大气运者”。
那不是简单的气运之说,而是一种压倒性的天道倾斜,连神魔都无法轻举妄动。
她未苏醒神位,未复本身,便已能动摇他筹谋数十年的局。
若她彻底归位呢?
白衣人指尖微颤,幽骨扳指几欲碎裂。
他沉默片刻,眼神越发幽深。
“这一次……还是不能动她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被她步步拆局,坐以待毙?”
语气里带着一种不甘、迟疑,甚至隐隐的怒意。他从未如此被动过——不是没有力量,而是力量被束缚着,命令之下,连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他转身踏入虚空。
再现身时,白衣人已静静悬浮在封印之外,身影隐在九渊幽光之间,若隐若现。先前翻涌的怒火此刻早已沉入血海深处,只剩面无表情的冷静与克制。
“璃姬。”
他的声音低冷淡漠,仿佛从无尽深渊中传来,毫无温度。
封印之中,红衣女子缓缓睁眼,血眸妖冶,眼波轻转,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呵……”她轻声笑了,舌尖舔过唇瓣,艳红如血,语气慵懒又透着几分讥诮,“高高在上的神祗,也会堕入魔渊?真是世道反转。”
她目光微眯,似是察觉到了他气息中的异样波动,声音渐冷:
“量劫之际,神魔俱灭,本该一场清洗彻底了断。没想到,还有你这等漏网之鱼……天道,也不过如此。”
白衣人不语,只是凝视着她,许久,才低声开口:
“璃姬,想不想做点什么?”
璃姬闻言,眉梢一挑,血眸微眯,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可真是稀奇。”她嗓音轻柔,带着一丝懒意与嘲弄,“末法时代居然也有请魔出山的时候?”
片刻后,她的神色渐冷,笑意褪去,语气也变得淡漠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