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变化。
他放下茶杯,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否认:
“是你多心了,葛拉吉利耶先生。”他说道,“大概是塔外风穿过树林的声音,或者是湖区某种水鸟的叫声吧。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与此同时,他极其自然地将目光转向身旁的爱尔奎特,那眼神看似只是随意一瞥,实则是一个极其清晰、带着告诫意味的指令——
以目光示意爱尔奎特立刻彻底克制住自己任何可能外泄的吸血冲动或非人气息,保持绝对的人类伪装。
“是吗?”米克·葛拉吉利耶脸上的笑容未变,似乎接受了间桐池的解释。
然而,他的右手却倏然以快得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伸向旁边,并非攻击,而是五指翻飞,指尖极其灵巧地结成了一个某种复杂而独特的‘印形’。
那个手势古老而神秘,带着一种异域的、充满力量感的韵味。
间桐池瞬间认出他似乎在亚洲某地的密宗佛教相关资料上看到过那个图案的变体或其源头,那绝非现代西洋魔术的常见起手式。
啪锵!
一声粗野得如同金属撞击般的巨响并非来自物理层面,而是在魔力感知的层面回响着!
间桐池立刻感觉到某种无形无质、却异常坚韧的魔力,像一层冰冷的‘面纱’般瞬间覆盖、笼罩了整个房间内部。
这是一个隔绝内外的结界,强度不俗,手法也相当独特。
尽管这股魔力本身似乎并不带直接的恶意或攻击性,但既然对方当着自己的面,未经允许就施展魔术,间桐池不可能保持沉默。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你打算做什么,葛拉吉利耶先生?”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明确的警告意味。
米克这才仿佛刚想起要解释一样,随意地颔首,甚至动作夸张地鞠了一躬,姿态轻浮得与这严肃的场合格格不入:
“哎呀,失礼失礼。至少得先设个‘结界’才行嘛,”
他语气轻松地说,“毕竟在这座塔里,有什么人在偷听也不稀奇,不是吗?谈话还是保密一点好。”
他挺直腰板,继续解释道,语气半真半假:
“正如你们所见,我的魔术是有点‘自成一派’的密宗佛教路子,”
他晃了晃刚才结印的手指,“因为家世不算顶尖,传承里混入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让您见笑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既然我已主动揭露了这点‘来历’,能否请你们稍微‘相信我’一点呢?我只是想确保谈话安全。”
“……也就是说,”间桐池眯起眼睛,“你要谈的是……‘不能让别人听见’的话题?”他抓住了核心。
“哈哈,就是这样!”黑皮肤的男子搔搔头,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承认得无比爽快。
接著,他忽然收敛了那副轻浮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悄悄将食指抵住嘴唇上,用一种近乎气声的低喃说道,语气却带着一种惊人的坦然:
“其实,我是‘间谍’。”
“……啊?”这过于直白、甚至显得有些荒诞的自白,让间桐池的眉头停在了要皱不皱的中间地带,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哪有人这样自我介绍的啊?
米克依然面带那副得意的、仿佛在分享什么有趣秘密的笑容,续道:
“我本来是受‘某个’派阀的‘大人物’委托,为了调查某些事情,才特意潜入这场社交聚会的。”
直到这里为止,倒都是时钟塔时有所闻的情况。这里的派阀抗争极其错综复杂,无所不用其极。双重间谍与三重间谍也不少见,尔虞我诈是家常便饭。某种程度上,这也是那些以‘源流刻印’设立的分家,想稍微减少这类背叛行为而做出的、某种令人‘感动落泪’的努力结晶(反讽)。
间桐池暂时压下了吐槽的欲望,冷静地反问:
“那么,尊敬的‘间谍’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他强调了一下“我”字。
米克的笑容变得更加深邃,他直视着间桐池的眼睛,说道:
“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间桐阁下。”
“和我?事到如今……要交易什么?”间桐池有些疑惑。
然而,米克接下来的一句话,跟间桐池所有的预测、所有的假设都截然不同。
他再次压低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诱惑与危险的气息:
“……要不要,就此‘瓦解’伊泽卢玛?”
诙谐的声调带著殷切的意义在房间里回响。
瓦解伊泽卢玛。
那等于直接向三大贵族巴鲁叶雷塔宣战。
尤其是在冠位决议后获得巨大权力的巴鲁叶雷塔一族。
再加上黄金公主的死,这一招很可能将钟塔整体拖进泥淖般的战争中。
尽管如此,说出如此荒谬提议的男子只是嘿嘿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