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死去。既然如此,为了‘自卫’而逃亡,也是一种‘义务’。”
没错,她用的是‘义务’这个词。
并非‘权利’。
这个用词的差异至关重要。它意味着在黄金公主蒂雅德拉的认知中,逃亡并非一种贪生怕死的选择,而是为了保全这具被视为“到达根源之涡的方法”的珍贵身体所必须采取的、负责任的行动——
也就是说,黄金公主也只把自己的身体视为达成终极目标的‘工具’与‘路径’,这代表她同样具有身为魔术师那种理所当然的、将自身物化的意识吧。
这种冷静到近乎自毁的逻辑,正是典型魔术师的思维模式。
“……原来如此。”伊诺莱也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太多意外。
“听起来……这确实是‘很可能发生’的情况。”
她甚至给予了肯定,“在我眼中看来,黄金公主所达到的‘完成度’也堪称出类拔萃,甚至接近某个临界点。当一个阶段改变,从前赖以成功的方法论不再适用,甚至产生反效果,在这行里也很常见。”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而且,恕我直言,拜隆卿……也称不上是头脑多么‘灵活’、懂得与时俱进的人。”
也许是心中对此早已有些头绪,那位银发老妇人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暗示着拜隆思维的僵化。
随即,她根据这个逻辑,自然而然地推导出下一步:
“那么,作为双生子的另一方,‘白银公主’艾丝特拉,很可能也知道某些关键讯息,甚至共享着同样的恐惧。”
间桐池立刻顺势提出请求:
“能请你协助我们,对白银公主进行‘二对一’的讯问吗?”他希望借助伊诺莱的权威来撬开白银公主的嘴。
然而,“很遗憾,”伊诺莱断然拒绝,界限划得清晰无比。
“插手到那种地步的话,就算是我,也算是‘公私不分’了。这次我的角色,只是确保你们不会乱来、并‘监视’调查过程的见证者,仅此而已。”
尽管口气与态度听起来很直爽,但伊诺莱这种毫不犹豫划清界线的方式,不愧是成熟的‘君主’。唉,否则,她也无法稳坐创造科这一大派阀的领袖之位吧。
这和那位总是被麻烦事缠身、不得不四处奔波擦屁股的埃尔梅罗君主,可是截然不同的作风。
就在房间内的对话似乎暂时陷入僵局之时——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带着困惑与思索的低喃,从背后突然响起。
是爱尔奎特。她似乎一直安静地听着,但注意力显然放在了另一个方向上。
“你是说什么事?”间桐池侧过头看向她。
金发的真祖少女微微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与不解,她努力组织着语言:
“……啊,不,我是说黄金公主……她的那张脸……”她比划了一下,“当然,她或许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但普通人类在成长过程中,相貌、骨骼、气质‘应该’都会发生显著的改变才对……”
她的疑问单纯而直接,却像一把无形的钥匙,轻轻叩击着一个被众人忽略、却可能至关重要的问题——
黄金公主那“究极之美”,究竟是自然生长的结果,还是……某种更早以前就开始的、持续不断的“精练”与“调整”的产物?
她的美貌,她的存在本身,是否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被规划和塑造了?
这个看似天真问题,悄然指向了伊泽卢玛家族“美之炼成”术式中,可能隐藏的、更加深层的秘密与代价。
爱尔奎特那看似天真、关于“美貌从何时开始定型”的疑问,莫名地令间桐池心头挂心。
这无意间的提问,仿佛一枚楔子,敲入了某个被华丽表象和残酷现状所掩盖的、更深层的疑点之中。
他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消化这个简单问题背后可能蕴含的复杂可能性。
随即,他深邃的眼眸深处,那非人的力量开始悄然涌动。眼眶中的魔眼开始了细微而精准的变化,瞳孔的纹路如同精密仪器般调整着焦距与感知模式。
测定未来视启动,开始以超越常人的维度观察着整个房间的每一个细微角落、每一丝魔力残留、每一处可能被忽略的痕迹。
他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探针,扫过血腥的床铺、华丽的家具、空荡的梳妆台……
最终,他的目光在损坏的房门角落——那里散落着被他踹门时震裂的木材碎片和少许震松的石地板碎屑——停滞了。
那里似乎有某种极其微弱的、不协调的残留感应。
间桐池不动声色地走上前,蹲下身。他伸出手指,在木材碎片和石地板之间的缝隙里极其轻微地摩擦了一下。指尖传来一种异样的触感。
有什么东西,黏在了他的指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