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杜伊勒里宫,1877年4月15日。
英国使者博尔内伯爵已经在巴黎待了三个星期了。
三个星期,整整二十一天。他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法国外交部递交觐见请求,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法国外交部的官员们总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他,给他倒茶,和他寒暄,然后告诉他“陛下很忙”、“陛下需要时间考虑”、“陛下会尽快安排”。
但“尽快”永远不会到来。
博尔内伯爵知道自己被晾着了。这是一种外交羞辱,一种刻意的怠慢。拿破仑三世就是要让他明白,现在不是英国想见就能见的。现在的形势已经变了,法国不再需要看英国的脸色行事。
与此同时,他跟法国首相欧仁·鲁埃的几次会谈也都很不愉快。这位首相每次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英国的所有提议都只是“我会向陛下汇报”,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博尔内伯爵知道,鲁埃只是在拖延时间。每拖一天,战场上的形势就对奥地利和俄国更有利一分。每拖一天,英国的处境就更加被动一分。
终于,在4月15日这天,他收到了法国外交部的正式通知——拿破仑三世陛下将在今天下午六点,在杜伊勒里宫的私人餐厅接见他。
博尔内伯爵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最正式的礼服,戴上所有的勋章。他知道这次会面至关重要,可能决定着整场战争的走向。
当他被引入餐厅时,拿破仑三世已经坐在那里了。
餐厅不大,但装饰得极其奢华。墙上挂着历代法国国王的肖像,水晶吊灯在烛光中闪烁,餐桌上摆满了精美的银制餐具和瓷器。
“博尔内伯爵,欢迎,欢迎,”拿破仑三世微笑着招呼,“请坐。我想我们可以边吃边聊,这样更轻松一些。”
“陛下太客气了,”博尔内伯爵行礼后坐下。
侍者们开始上菜。第一道是奶油汤,然后是红酒烩鸡,还有各种精致的配菜。
博尔内伯爵看着眼前的红酒烩鸡,但他完全没有胃口。他眉头紧皱地看着对面的拿破仑三世,这位法国皇帝正用勺子不断搅拌着面前的奶油汤,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社交晚餐。
“我亲爱的陛下,”博尔内伯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焦虑地说道:“现在俄国、奥地利对奥斯曼帝国的入侵已经开始了。他们就像两个强盗,马上要破门而入抢劫了。难道法国就这么置身事外,不管吗?”
拿破仑三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汤,然后放下勺子,微笑着摇头:“亲爱的博尔内伯爵,法国为什么要管呢?他们拿的是巴尔干那片地,跟法国有十万八千里之遥远。那是东方的事情,不是西方的事情。”
“但是,陛下,”博尔内伯爵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这关系到整个欧洲的权力平衡!如果奥地利和俄国瓜分了奥斯曼帝国,他们将变得异常强大。这对法国也是一种威胁啊!”
“威胁?”拿破仑三世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趣,“我倒不这么认为。俄国在东方扩张,奥地利在巴尔干扩张,这对法国在中欧和西欧的利益有什么影响呢?相反,如果他们把精力都放在东方,反而减轻了对法国的压力。”
他优雅地切了一块鸡肉,继续说:“而且,伯爵先生,您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法国和奥斯曼帝国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友谊。我们之间只有债务关系——他们欠我们很多钱。如果奥斯曼帝国被瓜分了,我们至少可以要求在赔款分配中获得优先权。”
“陛下!”博尔内伯爵语气变得更加急躁,“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奥地利和俄国这么强大起来吗?奥斯曼帝国很可能会被这两国吃干抹净!整个东地中海都将落入他们的势力范围!”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拿破仑三世不紧不慢地说,“太远了,跟法国无关。”
他喝了一口奶油汤,然后转向旁边的侍从,语气轻松地说:“请帮我告诉布内特大厨,今天的汤很好,非常美味。”
“是的,陛下。”侍从躬身退下。
博尔内伯爵看着拿破仑三世这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发作,他必须完成他的使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陛下,我想我们应该更直接一些。法国需要什么条件才能答应英国的出兵请求?”
这是他的最后一张牌。英国政府已经授权他可以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来换取法国的军事支持。毕竟,英国的陆军规模太小了,在欧洲大陆的大规模战争中根本不够看。如果没有法国这个陆军强国的参与,单靠英国是无法对抗俄、奥两国的陆军的。
拿破仑三世的眼睛微微一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嗯,这才对。不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外交辞令,我们直接谈实际的利益,这样效率更高。”
他伸手接过旁边侍从递来的一份文件,然后随手递给博尔内伯爵:“看看吧,这是法国的条件。”
博尔内伯爵接过文件,开始仔细阅读。
他的脸色随着阅读越来越难看。最初是红色,然后变成青色,然后又变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