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蝉鸣刚起头,就闹得人心里发慌。迪卡拉底走进教室时,身后跟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人,戴副金丝眼镜,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看着跟教室里的氛围有点不搭。
“给大伙介绍下,”迪卡拉底往讲台边挪了挪,把搪瓷缸子往窗台上一放,“这是市科技馆的刘老师,学物理的,今儿个来跟咱唠点新鲜的。”
刘老师推了推眼镜,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清水,还飘着片小小的羽毛。“昨儿个跟迪老师聊天,他说你们最近在琢磨‘世界是咋回事’,我就带了个小玩意儿。”
他把玻璃瓶放在讲台上,轻轻晃了晃:“大伙看这羽毛,现在是不是慢慢飘着?要是我对着瓶口吹口气——”他鼓起腮帮子一吹,羽毛“嗖”地窜到瓶底,又慢悠悠浮上来,“你们说,这羽毛动,跟我吹气有关系不?”
“这不明摆着吗?”张昊挠挠头,手里还攥着个没剥壳的煮玉米,“你吹气就有风,风推着羽毛动,当然有关系。”
“那要是我站在操场吹气,这羽毛会动不?”刘老师又问。
“那咋会?”王磊推了推眼镜,“操场离教室这么远,你吹的气早散了,哪能跑到瓶子里?”
“这就错了。”刘老师从包里掏出张世界地图,铺开在讲台上,“美国有个气象学家发现,亚马逊雨林里一只蝴蝶扇扇翅膀,可能过两周,就会在得克萨斯州引发一场龙卷风。这叫‘蝴蝶效应’,说的是这世界上的事儿,看着没关系,其实都连着呢。”
他指着地图上的亚马逊和得克萨斯:“就像这羽毛和我的气,近了能看见关系,远了看不见,但不代表没有。咱呼吸的空气,说不定就带着非洲草原上的尘埃;咱喝的水,说不定曾在喜马拉雅山上冻成过冰。”
后排的赵鹏突然小声说:“可我觉得人都是孤零零的。我爸在外地打工,一年就回来一次,我跟他好像没啥关系似的。”
“咋能没关系?”张昊啃了口玉米,玉米粒溅到桌上,“你爸打工挣钱给你交学费,你好好念书让他高兴,这就是关系啊。就像我二大爷种的麦子,磨成面给我家做馒头,我家吃了馒头有力气,帮他挑水浇地,这不都连着吗?”
“可麦子和馒头是看得见的关系,蝴蝶和龙卷风是看不见的,能一样吗?”王磊皱着眉,“我总觉得,人还是独立的,谁离了谁都能活。我爷爷一辈子没出过村,不也活得好好的?”
陈曦望着窗外的老槐树,树叶被风吹得一起一伏,像在点头。她想起前阵子村里的事儿:张爷爷家的鸡瘟了,接着李奶奶家的鸡也病了,最后才发现,是上游的河水被污染了,家家户户都用那水喂鸡。刚开始谁也没往一块儿想,后来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在一条线上。
“刘老师说的联系,可能就像网。”陈曦轻声说,“网眼有大有小,有的线粗,有的线细,看着不显眼,可少了一根,网就松了;多了个结,别处就跟着紧。”
刘老师眼睛亮了:“这比喻好!就像咱身体里的血管,动脉、静脉、毛细血管,看着各走各的,其实都连着心脏,少了哪根都不行。世界也是一张大网,人、动物、植物、石头、空气,都是网上的结,谁动一下,别处都能感觉到。”
“那我一个人在屋里看书,谁也不搭理,这也算在网上?”林晓抱着诗集,有点不解,“我没动,网也没动啊。”
“咋没动?”迪卡拉底接过话头,拿起搪瓷缸子喝了口茶,“你看书得用眼睛,眼睛得靠光,光是太阳发出来的;你坐着的椅子,是木头做的,木头来自树,树得靠土里的养分;你呼吸的气,里面有氧气,氧气是植物造出来的。你说,你跟太阳、跟树、跟土,有没有关系?”
刘老师从包里掏出个小风车,插在窗台上:“你们看这风车,现在没动,是因为没风。可风从哪来?是空气流动,空气流动是因为各地温度不一样,温度不一样是因为太阳照得不一样……这风车看着孤零零的,其实跟太阳都连着呢。”
他顿了顿,又说:“有人觉得自己是孤立的,就像觉得这风车和太阳没关系一样,不是真没关系,是没看见那长长的线。就像你爷爷没出过村,可他种的地,用的种子,说不定是从外地运来的;他穿的衣服,用的布料,说不定是机器织的,机器又是工人造的……哪能真的孤零零?”
马克在后排突然笑了:“我以前总觉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