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正对上陈漠北的眼睛。
判官的眼睛是黑沉沉的,像口深井一样,深不见底,通常,阴魂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必然吓得一哆嗦。
但陈漠北没有。
他甚至冲宁方生微微一笑,主动开了口。
“我叫陈漠北,纵火自尽而亡,我在阳间的责任都已经完成,应该被关进第六层。”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宁方生的头皮一阵发麻。
陈漠北怎么会做一个纵火自尽而亡的梦?
这样的死法,岂不是和许尽欢一模一样?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怎么会知道,纵火而亡的阴魂要被关进枉死城的第六层?
宁方生没急着开口,而是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陈漠北,看了好一会儿。
身为判官,绝不能让阴魂反客为主,这是他的地盘。
果不其然。
陈漠北下意识变得紧张起来:“怎么,有问题吗?”
宁方生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展开掌心中的那张纸。
纸上哪有什么字,就是一张白纸。
白纸就意味着,他这个判官不能照纸宣读,来确认阴魂的身份。
宁方生的眼底,风起云涌。
怎么会这样?
只一瞬间,他就有了答案。
答案是——
陈漠北对枉死城只知道个大概,所以在他的梦境里,有浓雾,有城门,有判官,却无法构建出枉死城真正的流程,更别说判官手上的那张纸。
想明白这一点,宁方生顿时长松一口气。
既然,陈漠北没有见过真正的判官,那么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在他眼里都是正常的。
于是,宁方生把纸一收,把手背在身后,用最低沉威严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七魄悠悠已赴森罗殿上,三魂渺渺应归枉死城中。这里是枉死城,容不得你放肆!”
陈漠北脸色猝然一白,喉咙里滚了一下:“是!”
“
“是!”
“来者,陈漠北?”
“正是在下。”
“十月十五纵火而亡,时年五十有二。”
“是!”
宁方生冷冷看着他:“你的阳寿还有十一年零六个月,儿孙也都孝顺,本可寿终正寝,为何非要纵火自尽?”
陈漠北眼神闪烁了一下:“因为我发妻四十九天前过世了,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所以才……”
“陈漠北!”
宁方生神色嘲讽又冷漠。
“这里不是阳间,能让你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
这里是枉死城,你人生几十年的过往,都在这张薄薄的纸上记录着,容不得你弄虚作假。”
陈漠北原本苍白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是啊,这里是枉死城。
他心心念念,一直想来的地方。
好不容易来了,为什么还要说假话。
想到这里,陈漠北轻轻笑了。
“我之所以不肯寿终正寝,非要纵火身亡,为的就是来这枉死城。”
把自己活活烧死,为的就是来这枉死城?
这枉死城,难道是什么好地方吗?
这一下,轮到宁方生深深震惊。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陈漠北,半晌,沉声道:“说,你来枉死城,有什么目的?”
“我想找一个人。”
“谁?”
“许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