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坛倒完,刘恕己拿了盏烛火走出来。
他走到陈漠北的身后,低低唤了一声:“老爷。”
陈漠北转过身,什么话也没有说,一把接过刘恕己手上的烛火,大步走到门槛外,将烛火往地上一扔。
没有半点停顿。
更没有一丝犹豫。
火光遇着烈酒,以最快的速度蔓延开来,形成一条巨大的火龙。
陈器喉咙猛地收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却不是为了窒息,而是为了阻止即将冲口而出的怒吼——
爹,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疯了不成?
梦里的陈漠北,听不到儿子的呐喊。
他扭过头,看了眼与他一步之遥的刘恕己,然后嘴角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向上咧开,越咧越大。
最终化作无声的,近乎于孩子般的,明媚的笑容。
“老伙计。”
他的声音里,隐约能听出几分快意和疯狂来:“漠北,先走一步了。”
说罢。
他转过身。
跨过门槛。
走入火中。
为什么要先走一步啊?
爹。
这柴火,这烈酒……你……你是给自己准备的?
陈器一瞬间的神色,有些茫然。
他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逼得他又往后退了半步。
他不等稳住身体,低下头,急切地去看卫东君。
卫东君,刚刚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爹他,他……他好像走进火里了。
他为什么走进去?
不可能啊。
一定是我眼花了,对不对?
卫东君没敢去看陈器的眼睛,只是伸出手,用力地拽住了他的一条胳膊:十二,这是梦,是梦。
噢。
陈器明白过来了。
这是梦。
这不是真的。
这是梦。
这不是真的。
这是梦。
这根本就不是真的。
陈器咧嘴一笑,有什么东西流进了嘴里。
他飞快地抹了一把,一手的泪。
怎么会流泪呢?
这明明只是个梦啊!
这时,陈器的目光颤颤巍巍地朝火光中看过去。
他隐隐约约地看到火里的那个身影,开始变得扭曲,开始摇摇欲坠,然后,轰然倒下。
与此同时,院子里的刘恕己双腿一屈,跌倒在地。
“老爷,一路走好啊!”
一瞬间。
陈器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