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宫中,都是最不重要的地方,所以看守拱宸门这个差事,是四门中最轻松,也最没有压力的活儿。
陈漠北这一守,守了近二十年。
拱宸门的看守,分日班和夜班。
夜班又辛苦,又严格,很是耗人精力。
陈漠北年轻的时候,还轮值夜班。
如今他资历摆在那里,已经不用值夜班了,只需要出宫门前,巡一巡岗,然后与值夜班的人,做一下交接。
虽然心里惦记着刀鞘里藏的东西,但陈漠北的巡岗,依旧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这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
父亲在世时曾经说过,小处不渗漏,暗处不欺隐,末路不怠荒,才是真正英雄。
几个固定岗位巡下来,已过去一个多时辰。
陈漠北再一次回到拱宸门前时,姚断锋已经等在门口。
见人来,姚断锋笑眯眯地走上前,拿出手中的符牌,陈漠北接过符牌的同时,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他沉下脸:“你喝酒了?”
姚断锋嬉皮笑脸道:“中午陪北镇抚司的人喝了点,放心,没喝多少,清醒着呢!”
北镇抚司?
和锦衣卫那头都攀上了呢!
陈漠北看着姚断锋那张意气风发的脸,肃声道:“夜间值守多用几分心,别光顾着偷懒睡觉。”
“放心吧,我的老大。”
姚断锋双手抱臂,凑近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笑眯眯道:
“咱们守的这处鬼地方,就算偷懒睡觉也不碍事,这么多年了,鬼影子都没瞧见一个,怕什么。”
是吗?
陈漠北垂下眼睛,将眼中的万千冷意掩盖起来,手往怀中一摸,摸出自己的符牌。
两人仔细核对了符牌,又像往常一样将时间,地点录于薄册上,并各自盖上自己的印章。
一切妥当,姚断锋再吊儿郎当,也得抬起头,挺起胸,领着夜班侍卫去换岗。
十二人,成一列。
步伐起落间,腰间刀弓也随之起落,靴底铜钉在御道上叩出一个声音。
这声音在空气中凝成一记记重拳,敲打着这世间所有人——勿靠近,违者斩。
陈漠北看着众人远去,突然想到自己头一回踏进这九重天阙时,正是一个寒气逼人的冬天。
宫门缓缓合上,他听到有人在叫他,于是忍不住扭过头。
宫门外,父亲冲他双眼一弯,便含了笑意。
这笑意,有几分欣慰,又带几分骄傲,看得人心都暖了几分。
他一怔。
父亲已经去世三年,怎么还会站在这里?
再定睛一看,哪里有父亲的影子。
宫门外空空荡荡。
“陈统领,出宫时辰已到。”
陈漠北回过神,朝身后的亲卫们看了看,率先一步,跨出了那半人高的门槛。
门槛外,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刘恕己呢?
他怎么没有来?
还是说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陈漠北的心,猛的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