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不断地抛出一个又一个刁钻而致命的难题。
“我方在爆破乙区炮弹仓库时,引发了殉爆,巨大的冲击波,导致我方和敌方都出现了大量伤亡,战场陷入一片混乱,指挥中断,你该怎么办?”
“撤退时,焦作的鬼子援军比我们预想的来得更快,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设置了堵截阵地,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你该怎么办?”
“我们缴获了大量的物资,但支前大队的马车队,因为道路泥泞而延误,无法及时赶到。带着这么多物资,我们跑不快,丢掉又太可惜,你该怎么办?”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头。
这些都是在真实战场上,极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在场的指挥员们,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们绞尽脑汁,根据自己部队的实际情况,提出各种各样的解决方案。
有的方案,得到了林毅的认可。
有的方案,则被林毅毫不留情地当场否决,并指出了其中的致命漏洞。
“不行!这个时候分散兵力去打援,只会让我们被敌人分割包围,逐个吃掉!”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建立那样的阻击阵地!”
整个沙盘推演,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从攻击发起,到战斗结束,再到安全撤离,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地揉碎了,掰开了,放在煤油灯下,用最苛刻的眼光进行审视。
当推演结束时,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虚脱。
这不仅仅是一场沙盘上的游戏,这是一场精神和智力上的高强度搏杀。
窑洞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仿佛刚才真的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林毅看着沙盘上那些七零八落的小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第一次推演的结果,并不理想。
虽然最终,“红方”勉强完成了炸毁仓库、抢夺部分物资的核心任务,但付出的“伤亡”代价,却大得惊人。
按照演习的判定,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部队,“阵亡”在了新乡城下或者撤退的路上。
这是一个惨胜。
在现实中,这样的胜利,几乎等同于失败。
“都看到了吧?”林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严厉。
“这就是我们想当然的后果!我们把鬼子想得太简单了,也把我们自己想得太厉害了!”
“战场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变数,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全盘崩溃!刘猴子,你的突击队一旦提前暴露,整个奇袭就变成了强攻!王虎,你的部队一旦被兵营里的鬼子拖住,我们的爆破和搬运时间,就会被无限压缩!还有撤退,这是我们伤亡最大的环节!”
林毅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刚刚还因为那个大胆计划而兴奋不已的干部们,此刻都冷静了下来,脸上写满了凝重。
“司令员,我们……”
王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第一次推演,他的主攻任务完成得最差,部队被判定伤亡过半。
“我不是在责备你们。”林毅摆了摆手,“在沙盘上失败,总比在战场上流血要好。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可能遇到的问题,都在这里解决掉!”
他看向余秋里,“政委,看来我们的计划,还需要进一步完善。”
余秋里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整个推演过程。
此刻,他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我们的计划,还是太理想化了。特别是对于突发情况的应对,预案做得还不够。”
“那就继续!”林毅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所有人,原地休息十分钟!吃饭,喝水!十分钟后,我们进行第二次推演!”
“这一次,我们要把所有的‘意外’,都当成是‘必然’来准备!”
……
第二次推演,很快开始。
这一次,林毅不再扮演日军指挥官,而是和余秋里一起,作为总指挥,不断地给王虎、刘猴子等人增加难度,检验他们的应变能力。
“刘猴子,现在,你的突击队里,出了一个打草惊蛇的人!你们的行动计划,已经被敌人提前知晓。车站里,鬼子已经张开了口袋,就等你们钻进去。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猴子死死地盯着沙盘,大脑飞速运转。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将计就计!”他咬着牙说道,“既然敌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那我们就给他一个假的计划!我亲自带领一小队人,佯装按原计划行动,把敌人的主力吸引过去!同时,命令副队长,带领真正的突击队,从敌人意想不到的另一个方向,比如从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