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永信政的死，就像一根被抽掉的顶梁柱，让本已摇摇欲坠的日军残部，彻底垮了。
“联队长阁下……玉碎了！”
“联队长死了！”
绝望的呼喊声，在残存的日军中蔓延开来。
他们最后的精神支柱，倒了。
抵抗，瞬间土崩瓦解。
一些日军士兵，扔掉了武器，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另一些更加顽固的军国主义分子，则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选择了与冲上来的八路军战士同归于尽。
“轰！”
“轰隆！”
零星的爆炸声，还在山谷中不断响起，每一次爆炸，都意味着有英雄的战士，与敌人一同消逝。
“打扫战场！注意冷枪！补枪！所有鬼子都给老子补一枪！”
李云龙顾不上查看张大彪的伤势，他红着眼睛，嘶哑地咆哮着。
他亲眼看到，好几个战士，就是因为一时的疏忽，被装死的鬼子从背后打死的。
赵刚和丁伟，也带着他们的部队，从山坡上冲了下来，加入了打扫战场的行列。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整个武家湾峡谷，已经找不到一个还能站着的日军士兵。
夕阳西下，将殷红的余晖，洒在这片如同修罗地狱般的山谷里。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刺鼻得让人想吐。
林毅、李云龙、丁伟，三位指挥官，终于在曾经的日军指挥部，也就是富永信政被砍头的地方，汇合了。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看着那些躺在血泊中，面容年轻、身体却早已冰冷的战士，胜利的喜悦，被一种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悲伤所取代。
李云龙走到张大彪身边，看着卫生员正在给他包扎伤口，那颗子弹打偏了，没有伤到要害，但伤口依旧狰狞。
“他娘的，你小子命大！”李云龙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伸出手，想拍拍张大彪的肩膀，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团长……我没事……”张大彪脸色苍白，虚弱地笑了笑，“能给团长挡子弹，值了！”
李云龙的眼圈红了，他猛地转过身，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表情。
丁伟默默地点上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的新一团，在刚才最后的冲锋和白刃战中，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看着不远处，战士们正从尸体堆里，抬出自己同志的遗体，一个个铁打的汉子，此刻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赵刚正指挥着卫生员，在临时搭建的急救点里，抢救伤员。
伤员太多了，药品却严重不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些重伤的战士，在痛苦的呻吟中，慢慢停止了呼吸。
他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林毅站在富永信政那具无头的尸体旁，面沉如水。
他打赢了。
这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辉煌的胜利。
以三支地方部队，全歼日军一个精锐的常设师团所属联队。
这在整个华北战场，都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但是，代价，太大了。
他看着自己的战士，那些在陵川轰炸中幸存下来，又跟着他转战到这里的战士，如今又有许多人，永远地倒在了这片土地上。
王大壮、王虎、刘猴子……一个个营连长，浑身是血地过来向他报告。
他们的声音里，带着胜利的沙哑，也带着失去战友的悲痛。
“一营阵亡七十二人，重伤一百一十人！”
“，二营阵亡六十八人，重伤九十五人！”
“，五营……五营伤亡也不小……”
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像一把把尖刀，扎在林毅的心上。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跑了过来，将一份刚刚统计出来的初步伤亡报告，递给了林毅。
林毅接过那张被鲜血浸染的纸，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上面的数字。
第四军分区：阵亡213人，重伤345人。
独立团：阵亡421人，重伤510人。
新一团：阵亡398人，重伤488人。
三支部队，总计阵亡1032人，重伤1343人！
虽然日军第83联队三千八百余人，被彻底全歼，一个都没跑掉。
但这依旧是一场惨胜。
李云龙和丁伟也凑过来看到了这份报告。
李云龙的身体晃了一下，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四百多个弟兄，就这么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