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川城内,一片火热的喧嚣。
原本应该属于胜利者的狂欢,被一纸加急电令,变成了与死神赛跑的亡命转运。
战士们赤着膊,汗水浸透了军装,喊着号子,将一箱箱沉重的弹药、一袋袋金贵的粮食,从仓库里抬出来,装上缴获来的日式卡车。
李云龙站在一辆卡车顶上,挥舞着手臂,嗓门比谁都大。
“都他娘的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没吃饱饭吗?告诉你们,谁装得最多最快,老子回去第一个给他请功,给他换新枪,让他顿顿吃肉罐头!”
在他的煽动下,独立团的战士们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恨不得一个人长出八只手来。
另一边,丁伟的新一团则显得“文明”许多。他们排成一条长龙,用人链的方式,将物资井然有序地传递上车,效率丝毫不比独立团慢。
丁伟拿着个小本子,嘴里念念有词,像个精明的账房先生,计算着每辆车的载重和配比。
赵刚则带着政工干部,在城里四处奔走,安抚百姓,同时组织人手,将伤员小心翼翼地抬上专门准备的马车,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林毅站在城楼上,手里拿着望远镜,俯瞰着这片巨大的、混乱而又充满生机的“工地”。
他的【协同牵引】技能已经开到了最大,一股无形的力量,加持在每一个负重的战士和牲口身上,让他们的速度更快,体力消耗更少。
可即便如此,他的心头,依旧笼罩着一层阴霾。
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不正常。
鬼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搬空一座城?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如同蜜蜂振翅般的“嗡嗡”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一个正在城墙上警戒的哨兵,最先发现了异常。他抬起头,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望向天空。
几个小黑点,正在迅速放大。
“飞机!是鬼子的飞机!”
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了喧嚣的空气。
整个陵川城,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惊恐地抬起头。
五架日军的九七式重型轰炸机,排着狰狞的队形,已经飞临陵川上空。
机翼下那刺眼的膏药旗,像死神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地面上这些渺小的“蚂蚁”。
“散开!快散开!找掩体!”
林毅的吼声,如同炸雷一般,在城楼上响起。
他反应最快,一把拉过身边的警卫员,扑倒在墙垛后面。
“保护物资!保护伤员!”赵刚也在声嘶力竭地大喊。
但一切都太晚了。
对于挤满了人、车和物资的街道来说,根本没有足够的掩体。
尖锐的呼啸声,撕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十几颗黑色的炸弹,脱离了机腹,在空中划出死亡的弧线,呼啸着坠落下来。
轰!轰隆隆——!
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巨兽在咆哮。
一栋民房被炸弹直接命中,屋顶连同砖瓦木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上天空,又像雨点一样夹杂着碎石和尘土砸落下来。
一辆刚刚装满弹药的卡车,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冲天的火光,形成了一朵小型的蘑菇云,爆炸的气浪,将周围十几米内的战士,像纸片一样掀飞出去。
街道上,原本码放整齐的物资箱,被炸得四分五裂,崭新的步枪、金黄的子弹、雪白的棉被,混杂着泥土和鲜血,散落一地。
整个陵川城,瞬间化作了人间地狱。
战士们的惨叫声,伤员的呻吟声,军官们愤怒的吼叫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悲怆的交响。
李云龙从一堵被震塌的院墙后爬起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土,看着眼前这片狼藉,双眼瞬间变得血红。
“狗日的!我操你姥姥!”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对着天空中正在盘旋远去的飞机,疯狂地扣动着扳机。
“有种下来!有种下来跟老子单挑!躲在天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子弹徒劳地飞向高空,连飞机的影子都够不着。
丁伟死死地按住一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新兵,直到飞机的轰鸣声彻底消失。
他站起身,看着一辆正在燃烧的、装着药品的马车,心疼得直抽搐。
林毅从城楼上站起来,抖落一身的尘土。他没有怒吼,也没有咒骂。
他的脸上,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平静。
他看着不远处,一个年轻的战士,上半身还保持着搬运箱子的姿势,下半身却已经消失不见,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大片土地。
就在几分钟前,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