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
陵川城外，一片寂静的树林里。
包力和刘猴子，正蹲在一块石头后面，眼睛熬得通红，死死地盯着远处那座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城池。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夜。
派出去的六个侦察小组，到现在，只回来了四个。
还有两个，音讯全无。
“妈的，不会是出事了吧？”刘猴子焦躁地搓着手，不时地朝着城墙的方向望去。
“别自己吓自己。”包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咱们的侦察员，都是老兵，机灵着呢！可能是被鬼子的巡逻队缠住了，正在找机会脱身。”
话虽如此，但包力自己的心里，也悬着一块大石。
这次的任务，太危险了。
潜入到重兵把守的县城底下进行抵近侦察，跟把头伸到老虎嘴里，没什么区别，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就在两人心急如焚的时候，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声。
两人心里一紧，同时握住了腰间的驳壳枪。
“谁？”包力低声喝道。
“咕咕，咕咕咕。”草丛里，传来了一阵模仿布谷鸟的叫声，三长两短，是他们约定的信号。
包力松了口气。
很快，两个浑身沾满泥水和露水的战士，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正是第五侦察小组的成员。
“连长！营长！”两人跑到跟前，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摸清楚了！都摸清楚了！”
其中一个战士，从怀里掏出一张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张手绘的草图。
“你们看！”他指着草图，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鬼子的城防，跟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个空壳子！”
包力和刘猴子凑过去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张草图，画得极其详尽。
城墙上，每隔多远有一个哨位，每个哨位有几个人，甚至连机枪碉堡的位置和射击孔朝向，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我们俩负责侦察东门和南门。”那个战士指着图说道，“鬼子在东门城楼上，只放了一个班，十二个人！其中八个还是伪军！只有四挺歪把子，连一挺重机枪都没有！”
“南门也差不多，只有一个班的伪军，连个鬼子都看不到！城墙上的巡逻队，半个小时才走一趟，一个个都跟没睡醒似的，哈欠连天！”
“我们还冒险摸到了城墙底下，”另一个战士接口道，“发现城墙很多地方，因为年久失修，都有破损。尤其是东南角那一段，塌了一个大口子，就用几块破木板和沙袋给堵着，估计一脚就能踹开！”
“空城计？”刘猴子听得目瞪口呆，“鬼子这么放心？”
“何止是放心！”
就在这时，第六侦察小组的组长，也带着人回来了。他带回来的情报，更加惊人。
“西门和北门，鬼子倒是加强了戒备。西门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北门有一个排。城里的鬼子，大部分都集中在县城中心的兵营里。我们抓了个舌头，是个出来倒夜香的伪军，从他嘴里问出来了，现在城里，鬼子正规军，只有一个大队！而且还是个不满编的守备大队，总共加起来，也就五百出头的样子！”
“五百多鬼子？”
“伪军呢？不是说有一千多吗？”包力急切地问道。
“是有一千多，一个伪军保安团。”侦察组长冷笑一声，“不过，据那个伪军说，这个保安团，有一半的人，都被鬼子派出去，到各个乡镇据点‘维持治安’去了。真正留在城里的，也就五六百人。而且武器差得要命，大部分拿的还是老套筒和汉阳造，子弹都没几发，纯粹是凑数的！”
一个接一个的重磅消息，砸得包力和刘猴子晕乎乎的。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四个字。
天赐良机！
“快！立刻回去报告支队长！”包力当机立断。
……
当这份汇集了六个侦察小组心血的、详细到令人发指的情报，摆在林毅面前时，整个临时指挥部，都沸腾了。
“他娘的！真是天助我也！”王大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马灯都跳了一下，“五百鬼子，五百伪军！就这点人，还想守住陵川？老子一个营，就能给他捅个对穿！”
“支队长！别犹豫了！下命令吧！”王虎也激动地说道，“趁着鬼子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连夜奔袭！天亮之前，就能兵临城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热地看着林毅，等待着他最后的决断。
林毅没有立刻下令。
他拿起那张手绘的地图，仔仔细细地，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看着。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