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坐在几个弹药箱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押到面前的鬼子军曹。
这个名叫渡边一木的军曹，是这次运输队的最高指挥官。
炮击开始时，他正好跳车躲过一劫，但还是被弹片划伤了胳膊，脸上也全是血污，显得狼狈不堪。
但他骨子里的那种傲慢，却丝毫未减。
“八嘎！你们是哪部分的土八路！有种就杀了我！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是不会……”
“啪！”
不等他说完，王大壮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上去，直接把他后面的话给打了回去。
“狗日的，到了老子的地盘，还敢嘴硬！”王大壮骂骂咧咧地还想再动手，被林毅一个眼神制止了。
“给他松绑。”林毅淡淡地说道。
“啊？支队长，这……”王大壮一愣。
“松开。”
两个战士虽然不解，但还是执行了命令。
渡边一木揉了揉被勒得发紫的手腕，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林毅。
他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跟其他土八路完全不一样的支那军官，到底想干什么。
林毅从缴获的物资里，翻出一盒鬼子的香烟，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抽一根？”
渡边一木愣住了，他看着递到面前的“金鸡”牌香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们支那人，就会用这种小恩小惠的把戏……”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林毅没理他，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才缓缓开口，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日语。
“渡边君，不用紧张。我们八路军有优待俘虏的政策。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听到这纯正的东京口音，渡边一木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你的日语……”
“跟一个朋友学的。”林毅笑了笑，弹了弹烟灰，“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吗？”
审讯，有时候并不需要严刑拷打；攻心，才是上策。
尤其是在面对日本军人这种被武士道精神洗脑的顽固分子时，打破他内心的防线，比肉体上的折磨，要有效得多。
林毅流利的日语，和他那完全不像“土八路”的从容气度，瞬间就击溃了渡边一木心理上的优越感。
接下来的审讯，进行得异常顺利。
林毅没有问任何关于军事部署的敏感问题，他只是像聊天一样，询问着渡边一木的家乡、家人，以及前线的一些“趣闻”。
渡边一木的警惕心，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点点地瓦解。
当林毅“无意”中问起，为什么这条运输线最近这么冷清时，渡边一木几乎是脱口而出。
“冷清？那是因为根本不需要那么频繁地运输了！”说起这个，渡边一木的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骄傲和狂热，“中条山的支那军，简直不堪一击！皇军的主力部队，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已经突破了他们的主阵地，占领了垣曲！将他们十几万大军，拦腰斩断！”
“现在，东、西两面的皇军正在合围，用不了多久，中条山的支那军就会被全歼！战役，很快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整个华北，都将是皇军的天下！”
渡边一木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旗帜，插满了中国的每一寸土地。
而坐在他对面的林毅，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地凝固了。
他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何应钦，你这个蠢猪！
林毅在心里破口大骂。他送去的情报，终究还是被当成了废纸。
“这么说，你们的物资，都已经提前囤积到前线去了？”林毅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问道。
“当然！”渡边一木一脸理所当然，“为了这次‘中原会战’，我们准备了足足三个月！所有的物资，都通过铁路，运到了晋南的几个主要据点。我们这条运输线，现在运送的，不过是一些补充的被服和粮食罢了。真正的大家伙，早就不走这里了。”
说到这里，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林毅。
“你们土八路，还真是愚蠢。花了这么大力气，在这里埋伏了两天，就为了抢我们这点不值钱的破烂？真是可笑！你们错过了真正的大鱼！”
林毅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但他的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错过了！
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他原以为，中条山战役会像历史上那样，持续近一个月。
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在这条运输线上，慢慢地给鬼子放血。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国军的溃败，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