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山谷通道。
萧杀的西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味。
一营和五营的战士们，已经按照林毅的部署，在山谷两侧的峭壁和密林中，潜伏了下来。
他们将枪口和黑洞洞的掷弹筒口，对准了下方那条唯一的通道，就像两群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进入陷阱。
在山谷拐角处的一片灌木丛后面，陈大年和他的炮兵排，正小心翼翼地侍弄着那门九二式步兵炮。
炮口被伪装网覆盖着，黑洞洞地指向山谷的入口方向。
旁边，一个战士抱着一枚通体漆黑、弹头尖锐的炮弹，紧张地等待着命令。
那是仅有的几发穿甲弹之一。
陈大年趴在炮队镜后面，手心里全是汗。
五十米，用步兵炮打战车！
这个念头，直到现在，还让他觉得像做梦一样。
太疯狂了！
这已经不是在打炮了，这简直是在跟死神掰手腕！
他甚至能想象到，当他们开炮的那一瞬间，鬼子战车的机枪和火炮，会如何疯狂地向他们倾泻火力。
这个小小的炮兵阵地，连同他和他的弟兄们，很可能在几秒钟之内，就会被撕成碎片。
但是，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眼神里，是猎人般的专注和决绝。
因为，这是支队长的命令！
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是整个第一支队的主力！
他们，退无可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
“来了！”
一个负责瞭望的侦察兵，发出了低低的示警声。
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抽动了一下。
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扬起了一片黄色的烟尘。
紧接着，一个钢铁的、狰狞的轮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是鬼子的战车！
八九式中型战车！
虽然在后世看来，这是一款性能落后、装甲薄弱的“薄皮罐头”。
但是在这个时代，对于缺少重武器的中国军队来说，它就是不可战胜的“铁王八”！
战车的后面，跟着大批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兵，他们排着疏散的队形，端着三八大盖，警惕地向前推进。
“轰隆隆……”
战车履带碾压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像一柄重锤，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每个战士的心上。
三百米……
二百米……
一百米……
鬼子的尖兵，已经进入了山谷。
但是，山谷两侧，寂静无声。
带队的日军中队长，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四周。
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地上，随处可见弹坑和血迹。
“看来，黑旋风的据点，已经被八路军攻占了。”日军中队长放下望远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群乌合之众，果然靠不住。”
“命令部队，加速前进！务必在天黑之前，夺回黑风口，全歼这股不知死活的八路！”
“哈伊！”
鬼子的行军速度，陡然加快。
那辆八九式战车，更是首当其冲，轰隆隆地开进了狭窄的山谷通道。
林毅潜伏在山顶的一块巨石后面，用望远镜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成败，就在此一举！
九十米……
八十米……
七十米……
鬼子的战车，越来越近。
陈年甚至能看清战车前方的机枪口，和炮塔上那个膏药旗的标志。
他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
额头上的汗水，流进了眼睛里，又涩又疼，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六十米……
五十米！
就是现在！
鬼子的战车，正好行驶到了拐角处，将它相对薄弱的侧面，完全暴露在了九二步兵炮的炮口之下！
“装填！”
陈大年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嘶吼！
抱着穿甲弹的战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将炮弹塞进了炮膛！
“开炮！！！”
“轰！！！”
九二式步兵炮的炮身猛地向后一坐，发出一声与发射榴弹截然不同的、清脆而响亮的爆响！
黑色的穿甲弹，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和愤怒，像一道复仇的闪电，脱膛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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