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状的第五日,黄昏。
军营帅帐之中,气氛压抑而诡异。副将苏月身披重甲,按着剑柄,默默地注视着远处鹰愁涧的方向,面沉如水。
她身后,几名曾一同在帅帐议事的将领也在,她们的神色各异,但大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都第五日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看来,咱们那位江百夫长,是回不来了。”一名将领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另一人叹了口气:“可惜了他手下那一百个女兵,跟着这么个疯子,白白送了性命。说到底,还是苏将军你太心软,竟真信了一个男人的豪言壮语。”
苏月没有理会这些风言风语。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江善安危的担忧,也有一丝怨恨。
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江府的少爷,如果他出了事,那她也是跑不了的。
可惜了,自己当时为何真的答应他了呢?
不,不可能。三千精锐都铩羽而归的绝地,一百人,一个男人……这绝无可能。
就在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众人几乎都已认定江善任务失败,曝尸荒野之时——
“那……那是什么?!”一名眼尖的哨兵,忽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众人齐刷刷地朝她指向的官道尽头望去。
只见一抹黑色的潮水,正从地平线上缓缓涌来。
当那支队伍走近时,整个城墙上的守备军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是江善!是他那支被所有人视为笑柄的百人队!
他依旧骑在那匹高头大马上,面色苍白,神情淡漠。而在他身后,是一百名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卒,她们的黑甲上沾满暗红血污,每个人的眼神都冰冷得不似活人。她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汇成一股沉默的、令人窒息的黑色铁流。
事实上,她们早在几天前就完成了清剿,身上也没有到这么脏的地步。
但为了让军营的人不至于觉得太离谱,她们在江善的安排下选择了在泥地里打滚了一圈后又停留了几天才回来。
最让城墙上所有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那挂在马鞍旁边的“军功”——数十颗被绳索串在一起的头颅,其中最显眼的,正是那颗凶名赫赫的独眼凤的头颅!
赶到城墙上来的苏月的瞳孔,在看到那颗头颅的瞬间,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身后的几名将领,脸上的嘲讽与幸灾乐祸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活见鬼一般的、极致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开门。”
江善勒马,停在吊桥之外。同样的话语,此刻却带着截然不同的分量,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城墙上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是……是江百夫长!”守备官结结巴巴地喊道,声音都在发颤。
江善没有再说话。
他身后的赵蛮,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手中没有悬赏令,只是对着城楼上的苏月,用那沙哑而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禀报:
“禀苏将军!百夫长江善,幸不辱命!已于五日期限之内,完成军令状!匪首‘独眼凤’及三十六名头目首级在此,特来复命!”
这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他……他真的做到了?!
苏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死死抓住身旁的城垛,才稳住身形。她的目光扫过江善身后那一百名杀气冲天的女兵,又落回到江善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
“妖言惑众!”之前嘲讽江善最甚的那名将领,此刻脸色涨红,仿佛受到了巨大的羞辱,厉声尖叫道,“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诡计!我不信!我不信你们能攻破鹰愁涧!”
面对这最后的质疑,江善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仿佛是回应那将领的质疑,也仿佛是在宣示自己的新生。
“铿!”
一声整齐划一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城下,那一百名“阎”军女兵,在没有任何口头命令的情况下,竟在同一瞬间,齐刷刷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竖于胸前。
一股无声的、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杀气,冲天而起!
那股杀气,精准地锁定了城墙上刚刚尖叫的那名女将。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仿佛被一头远古凶兽死死盯住,握着剑柄的手竟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连退了三步,险些瘫倒在地。
整个城墙,鸦雀无声!
苏月骇然地看着这一幕。她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宿将,但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军队!纪律、意志、杀气,都已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从始至终,那个男人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过!
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将这一群女人,调教成了这样一支为杀戮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