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的那句呢喃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但在死寂的指挥室里,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朱元璋和朱标的心上。
“大哥你说啥?”朱元璋一把抓住陈玄的肩膀,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惊疑,“什么叫犯了天大的错误?我们不是赢了吗?我们不是看懂了天书吗!”
赢了?
陈玄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转过身,看着依旧沉浸在破译成功的狂喜与“隔离区”带来的恐惧中的学者们,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疲惫。
“我们不是叩开了神明的大门。”
“我们是一只在笼子里活得好好的鸟,因为好奇用自己的喙狠狠的啄了一下挂在笼子外面的铃铛。”
这个比喻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朱标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他第一个领会了其中的含义:“大哥的意思是,我们主动暴露了自己引起了‘观察者’的注意?”
“不,不是注意。”陈玄缓缓摇头纠正道,“它一直在注意我们。我们只是用一声清脆的铃响告诉它:‘嘿,笼子里的这只鸟好像有点不一样,它不但知道自己在笼子里甚至还学会了怎么跟笼子外面打招呼。’”
“这有什么不好!”朱元璋的暴躁脾气又上来了,他无法忍受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论调,“咱大明的子孙就是比别处的鸟聪明!它敢小瞧咱,咱就啄瞎它的眼!”
“然后呢?”陈玄的声音陡然变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冻结了皇帝的怒火。
“然后那个养鸟人就会走过来,他不会因为这只鸟的聪明而高兴,他只会皱起眉头觉得这只鸟太吵了太不安分了。”
陈玄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朱元璋和朱标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会打开笼子伸手进来。不是为了喂食,也不是为了抚摸。”
“而是掐住这只鸟的脖子,将它从笼子里拿出去。或者更干脆一点,直接扭断它的脖子再换一只听话的进来。”
轰。
整个指挥室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如果说“隔离区”和“观察中”这两个词带来的是屈辱和恐惧,那么陈玄此刻描绘的这幅画面带来的就是纯粹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连朱元璋这样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皇帝,此刻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手脚一阵冰凉。
他想反驳,想怒吼想说“咱不受这鸟气”。
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陈玄说的是对的。
在那种无法理解的伟力面前,大明最强的军队最利的火炮都和一只鸟的喙没什么区别。
“那我们该怎么办?”朱标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是真的怕了,“我们现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再也不去碰那个铃铛了?”
“晚了。”陈玄闭上眼睛。
“铃铛已经响了。养鸟人已经听到了。他或许现在就在走过来的路上。”
“大哥!”朱标彻底慌了神,他抓住陈玄的袖子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定还有办法的!您一定还有办法的!”
办法?
陈玄在心中苦笑。
面对这种降维打击能有什么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祈祷那个“养鸟人”是个善茬,或者他足够懒懒得为一只稍微吵闹点的鸟专门走一趟。
可把整个文明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善意和懒惰上?
陈玄从不做这种亏本买卖。
他猛地睁开眼睛,那双褪去血色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股疯狂的火焰。
既然已经敲响了铃铛,那就索性敲得更响些!
既然已经引起了养鸟人的注意,那就索性让他看清楚这只鸟到底有多么与众不同!
或许他会因为这只鸟的特殊而改变把它当做普通肉鸟的想法,转而将它当成一只珍奇的值得研究的宠物。
“有一个办法。”陈玄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镇定,甚至带着一丝让人心安的力量。
“我们不能再被动的等待它出题或者审判。”
“我们要再一次向它提问。”
“还问?!”宋濂这位刚刚建立起一点科学信仰的老学士差点当场晕过去,“总督大人万万不可啊!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不。”陈玄摇头,“这一次我们不问它是什么。我们问它我们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们是什么?”朱标不解的问道,“我们就是人啊。”
“在它眼中呢?”陈玄反问,“在它的‘法典’里我们被归于哪一类?是野兽?是植物?是微生物?还是它根本无法理解的一种全新的存在?”
“这很重要。”陈玄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这决定了我们在它眼中的‘价值’,也决定了它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