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这座命运未卜的城市。
穆萨王子的宫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耶尼切里军团的核心指挥官和穆萨最关键的几位朝中盟友全部聚集于此。
那份来自东方的协定被摊开在巨大的梨花木桌正中央。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灼烧着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殿下……这……这简直是把帝国的骨髓敲出来送给他们啊！”
一名留着大胡子的军团长猛的一拍桌子，满脸涨红。
“割让海峡赔款一亿？还要我们的工匠和学者？这和亡国有什么区别！”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是啊殿下！这样的条件我们绝不能答应！”
“我们宁可战死在城墙上，也绝不接受如此的羞辱！”
穆萨静静的听着，脸上毫无波澜。
等所有人都发泄完了，他才缓缓的站起身。
他双手撑着桌面，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人。
“你们说的都对。”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压过了所有杂音。
“这是一份屈辱的协定，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告诉我，是谁把我们推到了必须接受这份屈辱的境地？！”
“是我的父亲！是那位刚愎自用听不进半句忠言的苏丹！”
“他把我们无敌的舰队和几代人积累的财富荣耀，全都葬送在了遥远的东方！”
“他让奥斯曼的雄狮变成了整个地中海的笑柄！”
穆萨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这些骄傲的将领心头。
“现在敌人兵临城下！”
“我们拿什么去打？用血肉之躯去撞他们的钢铁战舰吗？！”
“这份协定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是一份我们不得不咽下的毒药！”
他停顿了一下。
看着众人脸上变幻的神色，他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他放缓了语气，开始描绘一幅新的蓝图。
“忍受一时的屈辱是为了换取未来的复兴！”
“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军队还在我们手里，只要帝国还在！”
“等我登上王座，我会利用东方的财富和技术重建舰队！”
“我会让我们的士兵也用上能喷吐火焰的火枪！”
“十年，二十年！”
“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今天所受的屈辱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复仇的火焰在每一个将领的眼中重新燃起。
穆萨满意的笑了。
他知道他已经抓住了这些人的心。
“各位，东方人已经把条件摆在了桌上。”
他指了指那份协定，声音变得阴冷。
“他们不想要一座被战火摧毁的废墟。”
“他们想要一个识时务的生意伙伴。”
“而这笔生意的价码不是金币，不是岛屿。”
“价码就是我父亲的命。”
“用他一个人的命换取整个帝国的生存，换取我们在座所有人的未来荣耀。”
“你们说，这笔买卖划不划算？”
再也没有人反对。
所有人的眼中都只剩下了冰冷的决绝。
政变的号角在寂静的黑夜中无声吹响。
耶尼切里军团的士兵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无息的涌向托普卡帕宫。
他们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密道，每一个岗哨。
宫殿的守卫甚至没来得及发出警报就被锋利的弯刀割断了喉咙。
整场政变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高效的屠杀。
苏丹的寝宫大门被一脚踹开。
穆萨身披重甲，在一众将领簇拥下缓步走入。
巴耶济德一世穿着睡袍，枯坐在王座上。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叫喊。
他只是用一种混杂着愤怒、失望与悲哀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叛徒。”
老苏丹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穆萨走到他的面前，将那份协定扔在了他的脚下。
“父亲，签了它。”
穆萨的声音冷漠得像一块石头。
“看在父子一场的情分上，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结局。”
“否则我保证你会亲眼看着这座你深爱的城市在我们的脚下烧成一片白地。”
巴耶济德的目光从协定上扫过，最后落在了窗外。
远处的海面上是那支钢铁舰队。
它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