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美第奇宫。
盛大的假面舞会正在进行。穹顶壁画上的诸神,在数百支蜡烛的映照下,低头俯瞰着下方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人间盛景。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料、醇美葡萄酒与女士肌肤混合的暧昧气息。
洛伦佐·德·美第奇,这位佛罗伦萨的“无冕之王”,戴着一张象征智慧的猫头鹰面具,正与一位头戴雄狮面具、身材魁梧的男人谈笑风生。
那人正是曼图亚公爵,费德里科。一个以勇武自居,却对财富有着无尽贪婪的草包。
“洛伦佐我的朋友,”费德里科公爵举起酒杯,声音洪亮,“你听说了吗?那些东方人,居然想在热那亚开银行!真是可笑!难道他们以为,靠着几艘破船,就能挑战我们欧罗巴千年来的金融秩序吗?”
“谁说不是呢。”洛伦佐微笑着与他碰杯,面具下的眼神却冰冷如霜,“一群野蛮人罢了。公爵阁下,您的健康,才是我们佛罗伦萨最宝贵的财富。”
两人一饮而尽,相视大笑,尽显盟友的亲密无间。
在舞池的阴影角落里,一名戴着渡鸦面具、身形瘦削的男人,正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他是冷谦派驻在佛罗伦萨的“观察员”,代号“乌鸦”。他的任务,就是记录美第奇家族,是如何完成对那位东方王爷的“投名状”。
此刻,在距离佛罗伦萨数百里之外的曼图亚,一场无声的金融风暴,已经刮到了最猛烈的时刻。
城中最大的钱庄,突然宣布,因“风险评估”,将不再接受任何以曼图亚公爵领地资产作为抵押的贷款。
紧接着,一则由热那亚传来的消息,在商人圈子里迅速发酵——曼图亚公爵名下最重要的资产,一座位于阿尔卑斯山脉的银矿,据说因为矿脉枯竭,即将停产。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蔓延。
持有曼图亚公爵发行的“领地债券”的商人们,开始疯狂的抛售。债券的价格一落千丈,几乎沦为废纸。
美第奇宫,一间密室内。
洛伦佐摘
“很好。”他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猩红的液体,“放出我们早已准备好的资金,把市面上所有被抛售的债券,全部吃进。”
“另外,通知我们在曼图亚的管事,是时候了。去向公爵阁下,‘友好’的提醒他,他向美第奇银行借贷的三笔、总计五十万金币的贷款,已经到期了。”
手下领命而去。
洛伦佐重新戴上猫头鹰面具,走回喧嚣的舞厅,继续与费德里科公爵虚与委蛇。
一个时辰后。
正当舞会的气氛达到高潮时,一名信使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不顾一切的挤到费德里科公爵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
费德里科公爵的咆哮声,瞬间盖过了悠扬的音乐。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舞伴,雄狮面具下的脸庞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不可能!我的银矿怎么可能枯竭!我的债券怎么可能一文不值!”
“还有美第奇!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催我还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位失态的公爵身上。
费德里科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猛地转向洛伦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是你!洛伦佐!是你搞的鬼!”
洛伦佐任由他抓着,语气依旧平静得可怕:“公爵阁下,请注意您的体面。美第奇银行,只是在按照契约办事而已。”
他轻轻拂开费德里科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或许……可以帮你一把。”
“你……”费德里科喘着粗气,他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
“你现在,已经资不抵债了。”洛伦佐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但是,你的土地、你的城堡,还有你那顶尊贵的公爵帽子,或许还值几个钱。”
“我愿意出十万金币,买下你的一切。这样,你至少还能保留贵族的身份,去罗马当个富家翁,安度晚年。”
“十万金币?!”费德里科的眼睛瞬间红了,“你这是抢劫!”
“不,我亲爱的朋友。”洛伦佐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这是仁慈。否则,等待你的,就是被愤怒的债主们撕成碎片,你的家人,也会沦为奴隶。”
费德里科公爵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输的。
这场华丽的假面舞会,成了他人生最后的盛宴。从今往后,曼图亚公国,将成为美第奇家族的私产。
角落里的“乌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为这种不见血的、优雅而残酷的杀人艺术感到心惊,同时也为自己那位远在东方的殿下,感到一丝寒意。
殿下,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