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儿海的旷世大捷,如同一场十二级的飓风,彻底颠覆了整个大明朝堂的政治生态。
奉天殿内,气氛不再是之前的压抑与死寂,而是一种混杂着敬畏、狂热与不安的诡异。
大殿中央,陈列着从北元缴获的黄金狼头大纛、九龙白旄、以及数十面万户、千户的旗帜。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图腾,此刻如同垃圾一般堆在地上,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惊天动地的胜利。
几名被俘的北元王公贵族,也被押解上殿,他们浑身颤抖,面如死灰,看向龙椅上方的眼神,充满了如同看待神明般的恐惧。
文官们噤若寒蝉,武将们则挺直了腰杆,却又不敢直视御座的方向。
所有人都明白,经此一役,那位端坐于东宫深处,甚至未曾亲临战场的皇太孙殿下,其威望,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地步。
朱元璋享受着这胜利的荣光,但他深邃的目光之下,却隐藏着新的忧虑。
打下来,然后呢?
他散了朝,独自一人来到御书房,命人挂起了那副巨大的北境堪舆图。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那片广袤无垠的草原。
“可汗死了,王庭溃了,但草原上还有数百万的牧民,还有上百个大大小小的部落。”朱元璋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喃喃自语,“没了狼王,他们只会变成一群更加饥饿、更加混乱的野狗。今天臣服,明天就可能反叛。”
“杀,是杀不尽的。抚,耗费的钱粮又是无底洞。”
“如何才能将这片广袤的土地,真正地纳入我大明的版图,让其永世为我所用?”
这个问题,比打一场胜仗,要复杂百倍。
他想到了修长城,但长城只能防御,不能征服。他想到了设卫所,但漫长的补给线足以拖垮整个帝国的财政。
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第一次感到了力不从心。
而此刻,东宫。
朱雄英同样站在一副堪舆图前,他的目光却不仅仅局限于北方草原。
他的视线,越过山海关,扫过辽东,又转向西南的云贵,再投向东南那片蔚蓝的海洋。
“北境的胜利,只是开始。”他心中平静地想道,“它为大明争取到了宝贵的战略喘息期,接下来要做的是修炼内功。”
他知道,一个帝国的强大,绝不仅仅在于拥有一支无敌的军队。更在于它拥有能够将整个疆域紧密连接起来的血脉——道路,以及能够抵御天灾、养活亿万子民的根基——水利。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殿下,陛下请您去御书房议事。”
朱雄英点了点头,他知道,皇爷爷也遇到了和他一样的问题。
而他,早已准备好了答案。
当朱雄璋将自己的烦恼和盘托出后,朱雄英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皇爷爷,您说,是刀剑更能征服人心,还是能让牧民吃饱穿暖、安居乐业的道路与集市,更能征服人心?”
朱元璋浑身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精光!
“大孙你的意思是……”
“要想富,先修路。”朱雄英缓缓说出了这句跨越时代的至理名言,“我们不需要去统治每一片草场,我们只需要修建几条贯穿草原的、坚不可摧的‘国道’。以道路为骨架,设立贸易城镇。用我们的盐、茶、铁器、布匹,去换取他们的牛羊、马匹、皮毛。”
“当他们的生活离不开我们的道路和商品时,他们就永远也离不开大明了。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朱元璋听得心潮澎湃,但他旋即又皱起了眉头:“理是这个理,可修路……谈何容易!我大明境内,修一条百里驰道都要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何况是在那地广人稀的草原上!更别说那路,风吹雨淋,几年就坏了……”
“皇爷爷,”朱雄英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孙儿说的路,可不是用黄土夯筑的。孙儿有一法,可造‘人造之石’,其坚胜于青石百倍。用此物铺路,百年不坏,风雨无阻。”
“什么?!”朱元璋猛地站起,一把抓住朱雄英的肩膀,声音都在颤抖,“真有此等神物?!”
“此物,名为水泥。”
“快!方子给咱!”朱元璋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那颗泥瓦匠的灵魂,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