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那面象征着北元最高权力的黄金狼头大旗，在无数双惊骇的目光注视下，轰然倒塌。
紧接着，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溃逃的蒙古骑兵中疯狂传播开来。
“大汗……大汗中箭了！”
“不！不是箭！是明军的妖法！”
“大汗死了！长生天抛弃我们了！”
护卫在脱古思帖木儿身边的亲卫们，惊恐地看着他们的大汗。
只见脱古思帖木儿的眉心处，多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孔，鲜血和脑浆正从中缓缓流出。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不解，仿佛直到死，他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杀死的。
可汗的死亡，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说，之前的溃败还只是因为恐惧，那么此刻，整个北元大军的信仰，彻底崩塌了。
大汗，在他们的心中，是长生天在人间的化身，是战无不胜的神明。
可现在，他们的神，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数百步之外！
这比任何血腥的屠杀，更能摧毁他们的意志。
“逃啊——”
“天塌了！”
混乱，演变成了彻底的疯狂。
骑兵们扔掉了手中的弯刀，扔掉了身上的盔甲，不顾一切地驱使着战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逃窜。他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只想尽快远离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溃败，彻底演变成了无法挽回的大溃散。
望楼之上。
蓝玉缓缓放下了手中那杆还在冒着青烟的狙击步枪。
他没有去看远处那更加混乱的场面，脸上也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
有的，只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某种未知力量的敬畏与震撼。
千步之外，取上将首级。
殿下，没有骗他。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手段了。
这是神迹！是只有天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着京城的方向，在一众亲兵震惊的目光中，单膝跪地，右手抚胸，深深地低下了他那颗高傲的头颅。
“殿下……”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狂热的颤音。
“神鬼莫测，末将……心服口服！”
这一跪，他跪的不是皇权，不是地位。
而是跪拜凡人，对于神明，最原始、最纯粹的敬畏与臣服！
从今天起，他蓝玉的命，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那位端坐于东宫深处，却能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少年神明！
良久，蓝玉才缓缓起身。
他眼中的狂热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钢铁般的冰冷与决绝。
他看了一眼下方已经彻底失去战斗意志，甚至开始有成片骑兵下马跪地投降的北元军队，沉声下达了命令。
“传我将令！”
“全军保持阵型，原地驻守！不许追击，不许冒进！”
副将张玉有些不解地上前一步：“将军，鞑子已经彻底垮了，正是我军扩大战果的好时机啊！”
蓝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殿下有令：此战，只求全歼其主力，不求追亡逐北。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打扫战场，收拢俘虏，清点战功。这，才是我们现在该做的事。”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张玉闻言，心中一凛，立刻躬身领命：“末将遵命！”
很快，一道道命令被传达下去。
三千神机营将士，依旧如同雕塑般，沉默地守卫着他们的阵地。
远处，是哭喊震天的溃败景象。
近处，是尸积如山的血腥战场。
而他们，就站在这地狱与人间的交界处，不动如山，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夕阳西下，将整片草原都染上了一层凄美的血色。
这一战，三千神机营步卒，于捕鱼儿海之南，正面硬撼北元二十万铁骑。
阵斩北元可汗脱古思帖木儿。
歼敌数万，俘虏数万，缴获牛羊马匹、兵甲粮草，不计其数。
而神机营自身，伤亡，不足百人。
这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颠覆一个时代的旷世大捷！
它宣告了，那个由草原铁骑主宰了数百年的战争时代，在今天，被大明的火枪，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
从今天起，草原的天，塌了。
而一个新的，由钢铁与火焰主宰的时代，已经悄然降临。
蓝玉站在望楼上，迎着冰冷的晚风，亲自口述，让书记官写下了那封即将发往京城的，八百里加急捷报。
捷报的内容，极其简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