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牢。
这里是整个大明最阴暗潮湿的角落,常年不见天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在天牢的最深处,一间独立的囚室里。
蓝玉,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大明悍将,正披头散发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的身上穿着囚服,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但那挺得笔直的脊梁,和眼神中偶尔闪过的一丝厉芒,依然彰显着他骨子里那份宁折不弯的骄傲。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就在这几日了。
他不怕死。
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身的本事,不是战死沙场,而是窝窝囊囊地死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狱之中。
“吱呀——”
沉重的牢门被推开,几名锦衣卫簇拥着指挥使毛骧,走了进来。
蓝玉缓缓抬起眼皮,眼中尽是嘲讽。
“怎么?毛指挥使,等不及了?要提前送本侯上路?”
毛骧面无表情,只是对着身后的校尉使了个眼色。
校尉上前,打开了蓝玉身上的镣铐。
“锵啷”一声脆响,枷锁落地。
蓝玉愣住了。
他活动了一下被束缚已久的手腕,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毛骧从怀中掏出那面金牌,在他面前一晃。
“陛下有旨,提你出狱。”
“跟我走吧,凉国公。”
蓝玉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但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生出一种更强烈的不安。
他太了解朱元璋了。那位陛下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宽恕”二字。
将一个定了死罪的将军无罪释放?这比让他相信母猪会上树还难!
“哼,”蓝玉冷笑一声,重新靠回墙上,“要杀便杀,何必搞这些花样来折辱我!”
毛骧眼神一冷:“蓝玉,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要么自己走,要么,我让人抬着你走。”
说罢,他不再理会蓝玉,转身便向外走去。
蓝玉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那位皇帝陛下,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一辆蒙着黑布的马车,在京城的夜色中穿行,最终停在了西山一处戒备森严的秘密大营之外。
蓝玉被带下马车,看着眼前这座杀气腾腾的军营,心中的疑惑更甚。
这里不是皇宫,也不是刑场。
他被直接带到了大营中央的校场上。
校场灯火通明,正中央,一个身影,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着。
那身影看起来很单薄,穿着一件华贵的裘袍,身形甚至有些瘦小。
蓝玉皱起了眉头。
而当那人缓缓转过身时,蓝玉整个人都僵住了。
皇太孙,朱雄英?!
一个八岁的黄口小儿?
陛下把他从天牢里提出来,就是为了见这么一个药罐子?
巨大的落差和被戏耍的感觉,让蓝玉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
“殿下深夜召见一个死囚,是想看我蓝玉的笑话吗?”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
朱雄英看着眼前这位满身桀骜的猛将,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挥了挥手。
立刻有两名士兵,抬着一个靶子,走到了百步之外。
那不是普通的草靶。
而是一个用三层最精良的步人甲,层层叠加,牢牢固定在木架上的重甲靶!
这种甲,寻常弓箭在五十步外都难以射穿!三层叠加,更是足以抵挡住战场上绝大多数的伤害!
蓝玉看着那个靶子,冷笑一声:“殿下这是何意?想试试我的弓马?”
“不。”
朱雄英摇了摇头,从身旁侍卫手中,接过了一杆造型奇特的火铳。
那火铳通体黝黑,枪身修长,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蓝玉看着那杆“烧火棍”,脸上的轻蔑之色更浓了。
火器?
战场上那些一到刮风下雨就哑火的玩意儿?
他承认,攻城时有点用处,但若说野战,那就是个笑话!
朱雄英没有解释,只是熟练地举起枪,打开火门,倒入火药,塞入弹丸,动作行云流水。
他将枪托抵在肩上,透过准星,瞄向了百步之外的那个重甲靶。
蓝玉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等着看这位皇太孙如何出丑。
下一刻。
“砰!!!”
一声与以往所有火铳都截然不同的,清脆而响亮的爆鸣,在寂静的校场上炸响!
一道火光,从枪口喷射而出!
蓝玉的瞳孔,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