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五架飞机回来了。
每一架都遍布弹孔,蒙皮破损,像是被无数巨兽的利爪撕扯过。方东明的飞机最后一个发动机甚至在着陆后就直接停止了转动,彻底报废。
舱门打开,飞行员和机组人员是被地面人员搀扶着、甚至抬下来的。
每个人都极度虚弱,脸色惨白,有的身上还带着伤,但眼神中却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火焰和完成任务后的释然。
方东明最后一个走下舷梯,他的飞行服被汗水浸透,肩膀上有一片暗红的血迹。
他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又望了一眼远处沉寂的山峦,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带着硝烟味的浊气。
副总指挥和副总参谋长早已冲到跑道边。
副总指挥看着眼前这五架几乎解体的飞机和这群疲惫不堪的勇士,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重重拍了拍方东明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罐一直没开封的汾酒,被他塞进了方东明怀里。
“辛苦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副总参谋长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方东明摇了摇头,声音疲惫却清晰:“老总,我们没事。机器……机器运到哪里了?”
……
就在方东明他们浴血奋战的同时,地面上的争夺也进入了白热化。
临时指挥部内,气氛紧张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马灯昏黄的光线下,王旅长、陈旅长以及刚奉命带部队顶上来加固防线的丁伟正围着一张简陋的地图。
地图上,代表运输队和日军推进方向的箭头已经几乎要撞在一起。
“狗日的小鬼子追得太狠了!第四旅团被打残了前锋,反而更疯了!”
王旅长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睛通红,“运输队速度已经到极限了,可离进山最后那段开阔地,就是鬼门关!”
陈旅长眉头紧锁:“白天鬼子飞机嚣张,现在天快黑了,他们的飞机是消停了,但地面部队肯定想趁着天黑前最后冲一波!我们必须顶住!”
丁伟瞪着眼睛,指着地图上一个点:“二位旅长,没啥好说的了!就看这黑风隘口!这地方窄,鬼子重武器展不开!
老子16团就把家底压在这了!一营、二营给我堵正面!特战队从侧面骚扰!拼光拉倒!必须把鬼子钉死在这里至少四个小时!”
王旅长看向丁伟:“丁伟,你确定?鬼子兵力可是你的数倍!压力太大了!”
丁伟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凶悍得像头狼:“怕个球!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小鬼子是人,老子16团也不是泥捏的!
再说了,我们以前16团的团长在天上玩命,才给咱们争取到这时间,地上这活儿要是干砸了,老子都没脸去见他了!”
陈旅长沉声道:“好!丁伟,隘口正面就交给你16团了!老王,你带人护住运输队两翼,防止鬼子小股部队渗透破坏!
我把所有能抽调的预备队都压上,在隘口后方构筑第二道防线!就算16团打光了,老子填上去!”
王旅长重重吐了口气:“就这么干!告诉战士们,方同志他们已经把鬼子飞机打怕了!现在就看咱们地上的了!就是用人堆,也得把机器给我堆进山!”
丁伟抓起桌上的帽子扣在头上,转身就往外走:“二位旅长放心!鬼子想过隘口,除非从老子16团所有弟兄的尸体上踏过去!”
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笼罩了连绵的太行山。
晋阳兵工厂那些笨重的机器,在无数战士和民众的肩膀推动下,在骡马的喘息声中,发出沉重而缓慢的吱呀声,一点一点地,向着最后的生命通道——黑风隘口挪动。
前方,枪炮声骤然变得极其激烈起来,那是丁伟的16团和鬼子接上火了!
喊杀声、爆炸声、机枪的咆哮声震耳欲聋,远远传来,让每一个推动机器的人心头都揪得紧紧的。
但没有人停下脚步,没有人回头。他们知道,每向前一步,就离希望更近一步。
只要进了山,化了整,为零,这些宝贵的机器,就能在八路军的土地上,重新发出轰鸣。
陈旅长站在一个土坡上,望着火光冲天的隘口方向,又回头看看身后缓慢却坚定行进的运输长龙,拿起望远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