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拔出枪来当场毙了他。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杀了土肥圆也于事无补,反而会让自己失去一条最得力的恶犬。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土肥圆,几乎是扑到办公桌前,一把抓起了通往作战室的专线电话,声音嘶哑而狂暴,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
“命令!给我接航空兵司令部!立刻!马上!”
“所有能起飞的战斗机、轰炸机!我不管是什么型号!给我全部派出去!
目标:晋阳机场!给我炸!把那块地方彻底从地图上抹掉!一根铁轨!一块砖头都不准剩下!”
“命令驻蒙军南下支队!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在中午之前突破黑风隘口!
直扑晋阳机场和兵工厂!凡是看到能移动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机器,统统摧毁!”
“命令所有周边部队!向晋阳方向挤压!封锁所有道路!我要让八路军的地面运输队也寸步难行!”
“还有!无线电侦测!给我全力监听!我要知道那些起飞的飞机去了哪里!他们的老巢在什么地方!找到它!然后同样给我炸平它!”
一连串的命令,充满了毁灭和暴戾的气息,通过电波瞬间传遍了华北日军的作战系统。
多田俊扔下电话,双手撑在桌面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睛血红地盯着墙上地图的晋阳点,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焚毁。
土肥圆贤二依旧低着头,悄无声息地捡起地上的眼镜戴上,破碎的镜片后,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冰冷而晦暗的光。
………
华北太行山深处,八路军总部窑洞内。
油灯的光芒摇曳不定,将墙壁上巨大的军事地图映照得影影绰绰。
副总指挥和副总参谋长只和衣轮流休息了两三个小时,此刻正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旁,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清醒而锐利。
一名机要参谋脚步匆匆却刻意放轻地走进来,将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文放在桌上,低声道:“老总,晋阳急电。”
副总指挥立刻拿起电文,目光迅速扫过。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肌肉微微绷起。
看完后,他将电文递给对面的副总参谋长,自己则伸手用力掐了掐眉心,仿佛要驱散那点可怜的睡意。
副总参谋长接过,就着昏黄的灯光快速阅读。窑洞里一时间只剩下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纸张轻微的摩擦声。
“还是暴露了。”
副总参谋长放下电文,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预料之中却仍感沉重的语气,“小鬼子的特务无孔不入。陈旅长他们判断得对,空运这条路,走到头了。”
副总指挥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晋阳的位置上:“最后一趟飞机已经强行起飞了。
现在,就看东明他们能不能赶在鬼子反应过来之前,把这最后一批‘家底’安稳送回家。”
他的手指从晋阳划出,掠过周边代表日军势力的蓝色箭头和番号,最终落在代表八路军根据地的红色区域。
“晋阳,不能再待了。”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而非讨论,“我们拿下它,是奇袭,是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但硬碰硬地守?守不住。”
副总参谋长也走到地图前,接口道,他的分析更趋于冷静和全局:“是的。
多田俊现在就像一条被狠狠踹了一脚的疯狗,必然会不顾一切地反扑。他的兵力、火力、后勤补给,都远胜于我们。
短期内,我们可以依靠兄弟部队节节阻击,但敌人拥有绝对的制空权和装甲优势,持续的消耗战,我们打不起。”
他顿了顿,手指点向晋阳周边几个关键隘口:“更重要的是,一旦日军完成合围部署,我们留在晋阳的部队和那些还没来得及运走的大型设备,就有被彻底包饺子的风险。
那不是战斗,那是送死。我们必须要在鬼子形成紧密包围圈之前,让晋阳的部队和人员全部撤出来,保留有生力量,带回能带走的一切。”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晋阳上,沉默了片刻。
他们都清楚,放弃一座刚刚浴血奋战夺取的重镇和兵工厂,在政治上和心理上是何等艰难。
但作为最高指挥员,他们更清楚实力的客观差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