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光线开始偏斜,将弥漫的硝烟染上一层昏黄。
三架刚刚完成一轮投弹扫射的九七式重爆轰炸机,正懒洋洋地盘旋下降高度,准备返航。机舱内弥漫着疲惫和完成任务后的松懈。
领航长机的副驾驶,小林少尉,揉了揉被汗水浸得发涩的眼睛,习惯性地扫视着四周空域。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在西北方向——一架庞大的九七式重爆,正穿透薄云,朝着城中心飞来。
“机长!”小林的声音带着一丝本能的疑惑,打破了机舱的沉闷,“西北方向!一架九七重爆!单机!这个时间点…怎么会?”
机长中岛大尉正低头核对油量表,闻言皱眉抬头望去。
那熟悉的轮廓,那刺目的膏药旗,毫无疑问是帝国战机。但小林说得对,这时间,这单枪匹马的架势,透着古怪。
“八嘎!蠢货!”
中岛大尉的呵斥声立刻在通讯频道里炸响,带着被打扰的不耐和对下属“大惊小怪”的恼怒。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石家庄基地转场过来的!或者是哪个执行特殊侦察任务的!难不成支那八路还能开飞机不成?用你的猪脑子想想!”
小林被骂得一缩脖子,脸上火辣辣的。他当然不是怀疑那架飞机是八路的,只是…只是觉得有点不合常理。
机长说得对,八路怎么可能有飞机?更别说开动九七重爆这种大家伙了。那涂装,那机型,不是帝国的是谁的?
“哈依!属下愚钝!”小林赶紧认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架单飞的“友军”。
它飞得很稳,高度似乎比他们略高一点,航向直指太原城中心的核心区域。
“它…飞得挺稳当。”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中岛大尉也重新瞥了一眼那架飞机,见它飞行姿态平稳,毫无异样,便彻底放下心来,甚至带着一丝同袍间的轻松调侃:
“哼,估计是哪个倒霉蛋被派来做点收尾的杂活,或者测试新设备的。等它回去,非得问问是哪部分的,怎么落单了。”
他不再关注,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返航航线和油量上。
另外两架僚机的飞行员也通过无线电听到了这段对话,最初的疑惑被机长“合理”的解释打消了。
他们只是随意地朝那架孤零零的“友机”瞥了几眼,便继续专注于自己的返航准备。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繁忙战场上一个小小的、无关紧要的插曲。一架友机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引擎的轰鸣声在太原城上空交织。那三架返航的日军轰炸机,带着完成任务后的疲惫和松懈,开始转向石家庄机场方向。
而方东明驾驶的那架涂着同样膏药旗的九七重爆,则如同一支沉默的投枪,继续以稳定的速度和高度,坚定地刺向城市的心脏地带。
机舱内,引擎的嘶吼如同闷雷滚动。
李云龙的大脑袋硬生生挤在驾驶舱狭窄的过道里,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侧下方那三架懒洋洋盘旋下降的日军轰炸机。
“东明!东明!”
他扯着嗓子吼,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方东明后颈,“看见没?仨!仨大个儿的!就在下边儿!跟吃饱了遛弯儿的肥鸭子似的!”
他粗糙的手指头几乎要戳破舷窗玻璃,指着那三架毫无防备的九七重爆,兴奋得直喘粗气:
“他奶奶的,这机会!千载难逢啊!咱从他们腚后头摸上去,一梭子过去,保准全给他敲下来!给咱牺牲的同志们报仇!干不干?”
方东明握着操纵杆的手稳如磐石,目光像鹰隼般扫过那三架敌机,又迅速落回前方越来越近的太原城核心区域。
他微微摇头,声音透过喉部送话器清晰地传到李云龙耳朵里,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老团长,目标要紧。咱肚皮底下挂的是炸司令部、炸军火库的铁疙瘩,不是打飞机的机炮。
缠上他们,位置就暴露了,咱的任务就黄了。不能因小失大。”
“目标…目标…”李云龙砸吧着嘴,眼睛里的狂热被方东明的话浇下去一点,但旋即又爆发出更亮的光。
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机身似乎都晃了一下:
“对对对!目标要紧!他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