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东明低下头,声音带着诚恳的悔意。
“是我头脑发热,个人英雄主义作祟,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窑洞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副总指挥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看着眼前这个立下赫赫战功又屡屡犯错的年轻团长,眼神复杂,有怒其不争的严厉,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和器重。
就在这时,窑洞门帘被轻轻掀开,老总的警卫员小陈端着一个粗瓷坛子走了进来。
那坛子口用红布包着,泥封完好,正是副总指挥珍藏的那坛杏花村汾酒。
小陈身后还跟着一个战士,端着两个粗瓷碟子,一碟是切得薄薄的、油光发亮的腊肉,另一碟是炒得金黄喷香的花生米。
小陈将酒坛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摆好碟子,又放上几个粗瓷碗。
他动作麻利,但嘴巴也没闲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专门说给方东明听,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窑洞里的人都听见:
“哎哟,这酒坛子可真沉。老总特意让拿出来的,说是存了好些年头的好东西呢。
还有这腊肉和花生米,啧,老总可是把攒了好久的津贴都搭进去了,专门去老乡家买的,就为了今天招待……”
他话没说完,就被副总指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多嘴!放下东西赶紧出去!”
小陈吐了吐舌头,赶紧带着端碟子的战士溜了出去,临走前还偷偷瞟了方东明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同情,又有点“你小子有口福”的意味。
门帘落下,窑洞里那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似乎被这飘散开来的淡淡酒香和腊肉、花生的香气冲淡了不少。
副总指挥重重哼了一声,脸上的怒气未消,但眼神明显缓和了一些。
他走到桌前,拿起酒坛子,用力拍开泥封。
一股更加浓郁醇厚、带着粮食芬芳的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窑洞。
他抱起坛子,往三个碗里咕咚咕咚地倒满了清澈的酒液,酒花在碗里欢快地跳跃着。
“愣着干什么?”副总指挥把其中一碗重重地推到桌子靠近方东明的一边,自己端起一碗,副总参谋长也笑着端起了另一碗。
副总指挥看着方东明,语气依旧带着余怒,但那份严厉之下,深沉的期望却如同碗中酒液般清晰可见:
“方东明!你小子给老子听好了!这碗酒,是给你送行,也是给你提个醒!到了黄崖洞兵工厂,给老子把尾巴夹起来!
把你那些天马行空、胆大包天的劲头,都用到正地方去!”
他端起酒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铿锵力量:
“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飞雷炮!你得给老子造得更远!更准!
威力更大!要响得让太原城的鬼子司令官筱冢一男,天天晚上做噩梦!听见没有?!”
方东明看着眼前那碗清澈见底、香气扑鼻的汾酒,又看向副总指挥那双严厉却饱含期许的眼睛,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直冲上来,瞬间冲散了所有的疲惫和忐忑。
他挺起胸膛,双手捧起那碗沉甸甸的酒,仿佛捧起一份千钧重托,朗声应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无比坚定:
“是!老总!保证完成任务!让筱冢一男,睡不着觉!”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在弥漫着酒香的窑洞里回荡。
“好!这话老子记住了!”
副总指挥脸上的线条终于彻底缓和下来,他率先端起碗,看向副总参谋长,“来,为咱们未来的兵工厂‘炮神’送行!干了!”
“干!”副总参谋长笑着举碗。
“干!”方东明只觉得一股豪气直冲顶门,仰头将碗中辛辣醇厚的液体一饮而尽。
火线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驱散了深秋的寒意,也烧得他眼眶有些发涩。
这酒,比他喝过的任何酒都烈,都沉。
副总指挥也一口干了,放下碗,抹了抹嘴,眼神复杂地看着方东明:“你小子啊……打仗是把好手,惹祸也是把好手!
记住今天的教训!兵工厂不是战场前线,但那里造出来的东西,决定前线多少战士的命!
你肩膀上的担子,一点不比带一个团冲锋陷阵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