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辈玩!”
“工件的强度经过我多次计算,这是最适合的钢料配方,也只有它才能承受巨大气压而不变形。可为什么,想要达到加工精度却那么难?”
方陌看着面前这个从设计图中复刻出的工件,仍旧不死心,望着操使机床的大匠,咬牙命令道:“换新的刀头!”
“没了!”
谁知匠人两手一摊,比方陌还要无奈:
“这些日子,我陪你试过了多少铁料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冶铁所的资料库积攒的那些配方都快被你试完了。
要我说,小子你这路走错了。钢料的强度,与加工性本就是矛与盾,你想二者兼得,呵呵,没那么容易!”
“果然,材料才是最大阻碍吗?”
方陌听到铁场里最为支持自己的大匠都开口否认,禁不住捂着脑袋自闭起来,口中轻声喃喃着。
“方小子!”
就在方陌陷入低谷,难以寻到出路时,杜期刚好到此,见他这副模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你要做的器械某知道,是个了不得的东西。某都能想象,将来要是有了那东西,铁场产量又能上个新台阶。”
杜期宽慰着,蹲下身子查看方陌面前的失败钢料,接着转头看看破损刀头,语气有些惋惜的劝道:
“可你是否太过执着了?一定要选用强度最高的钢料吗?这样成本激增不说,加工难度也大。老朽这些年有些心得,有时候啊,最好的不一定最合适。”
“可,若强度不达标,换做其他钢料,眼前的工件就要重三成,这不仅对器械重量有影响,随着体积变大,它还会影响器械的工作效率!”
方陌知道杜期在铁场以及在那帮工部大匠心中的份量,当下也不与他争论蒸汽机的意义,只是说起材料对器械的巨大影响。
杜期看着一脸凝重的方陌,对方的模样,让他回忆起了从前那个事必躬身的自己,对方这是以书生意气,投入到了最不讲意志,只论现实的冶炼铸造行业里来了。
想到这里,杜期缓缓站起身,扫了一眼那些跟随在方陌身后的年轻学徒,从这些人的眼中,他回忆起了一些当年他们在宛城苦苦求学的生活。
杜期转过头,来到车间中央的木桌前,这里放置了一架由木料制作的蒸汽机模型,工部木工大匠的手艺没得说,精巧,精密,看着就像个艺术品。
可想到艺术品,杜期的眉头微微皱起,以他的经验来看,打铁从来都是肮脏而疲累的,将之与艺术牵扯,乃是对他们这个行业的亵渎。
“小子!蒸汽机某没造过,可铠甲某造了不少。这其中还分为将军甲与兵卒甲,给将军造的,当然要兼据美观与强度,需要多花心思细细雕琢,万不可出一点纰漏。
而给小兵用的?说实话,这些兵甲制作都不会经老朽的手,都是老朽制定形制、工序,交由手下学徒匠人进行加工。
所以,”
杜期来到仍旧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嘴里喃喃自语的方陌跟前,用少见的严肃语气问道。
“什么?”方陌从自我世界清醒,望见严肃的杜期,愣愣反问。
“你这器械,是给将军用的,还是给小兵用的?”
杜期定定看着对方眼睛,一字一句,继续发问。
“给将军用,给小兵用?”
方陌回味着杜期的话语,重复几次后忽地发出一声轻笑,他一下子眉开眼笑起来:
“哈哈,对啊。不论此物某造的多么精致,它都是要交由各个工厂进行加工的。那些匠人可比不上工部大匠们的手艺。
杜老说的对,最好的不是最合适的。仅仅土垠冶铁所的新式铁料,就不是其他工坊可以打造的。我又何必纠结于加工精度?
强度不够就加厚,单缸不够就双缸,易损件坏了就更换,实用性与可复制性比什么都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