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
这个词完美地形容了“撕裂星号”此刻的状态。没有引擎的轰鸣,没有跃迁的流光,只有近乎绝对的寂静,以及那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推进力,推动着庞大的舰体在混沌的灰色虚空中缓缓移动。
速度慢得令人绝望。导航屏幕上的距离读数,以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在缓慢减少。按照这个速度,到达坐标点可能需要……数周,甚至数月?而他们的氧气,最多只能支撑几天。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极致折磨。明知目标在那里,却只能以龟速靠近,同时清晰地感受着生命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舰桥内,为了节省能源,灯光被调到了最暗,只留下必要的操作屏幕散发着幽光。每个人都尽量减少活动,降低耗氧量,通讯也大多依靠手势和眼神。空气变得沉闷而压抑,只有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响起的、代表系统运行的低微嗡鸣。
苏晚靠在舷窗边,看着外面那永恒不变的灰色。在这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空间也变得模糊。她尝试着去感受“记录者零”提到的那个“起源点”,但除了血脉中那持续不断的、微弱的悸动,她什么也感知不到。那枚戒指也恢复了平静,不再有指引的光芒。
陆沉渊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舰桥,密切关注着飞船那微不足道的航向和速度,以及生命维持系统的读数。他肩上的伤口因为缺乏有效的治疗和休息,隐隐作痛,但他毫不在意。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不能倒下。
凯斯特博士则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反复研究着从“旅行者7号”和“记录者零”那里获得的信息碎片,试图拼凑出更完整的“起源点”图像,以及可能存在的应对“根源”AI的方法。但信息太少,关键部分依旧缺失。
几天过去了。
氧气浓度开始稳定而缓慢地下降,已经接近了警戒线。绝望的情绪如同灰色的迷雾,悄然渗透进每个人的心里。有人开始出现焦虑、呼吸急促的症状。
“按照这个速度……我们不可能在氧气耗尽前到达……”一名负责监控环境系统的船员,看着屏幕上不断下跌的数字,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慌。
“节省体力,减少不必要的交谈。”陆沉渊的声音依旧沉稳,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压力。他知道,如果再不出现转机,崩溃将不可避免。
苏晚站起身,走到公共通讯器前。她的声音通过有些失真的喇叭,轻轻回荡在寂静的船舱里:
“我知道大家都很害怕,很累。我也是。”
“我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朋友,现在可能连生命也要留在这片虚无里。”
“但是,请想一想,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苟延残喘,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一个可能改变我们所有人,甚至改变后来者命运的机会。”
“我的父母,还有无数像埃文斯先生那样的人,他们用生命为我们铺就了这条路。我们不能在这里放弃。”
“也许我们无法亲眼看到终点了,但只要我们前进的方向是对的,哪怕只前进了一米,也是向着光明靠近了一米。”
她的声音平和而坚定,没有激昂的呐喊,却像涓涓细流,滋润着干涸的心田。人们抬起头,看着屏幕上那个坐标,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
就在这时,一直紧盯着外部环境传感器的操作员,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咦!
“长官……你们看!外面的‘灰色’……好像在变淡?”
所有人都是一愣,纷纷看向舷窗。
果然,原本浓得化不开的暗灰色虚空,不知从何时开始,颜色似乎变得浅了一些。而且,在极远处,似乎出现了一些……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闪烁的光点?
不是能量流,也不是星体,那是什么?
“记录者零”说过,“遗忘边界”是“造物主”视线的盲区,规则混乱。
难道……他们即将漂出这片盲区?或者说……接近了某个边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