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杨廷和又来了。
姜惊鹊发现他比昨日疲惫了许多,主动给他拉了把椅子。
杨廷和坐下后,示意姜惊鹊也坐,开口便道:“敏行,你遭刺之事,已经了结,至于因果暂时我不能告知与你,待你中举之后,我会与你详说。”
“杨公,我猜一下,您只需要点头摇头,如何?”
杨廷和有些惊讶:“你猜猜看?”
“先从身手看,刺杀我之人,很有可能来自军方,还有可能来自宗门,只有这两处的人有高绝的身手,我说的对不对?”
杨廷和点头。
这件事姜惊鹊思索了好几天,他一直把目标定在军方身上,后来忽然想到自己这身功夫虽然是军方出身的秦信教授,但却是出自道门。
道门有,佛门可能也有,所以刺客的出身就可能是不局限于军方。
见杨廷和点头,姜惊鹊心里明白了,刺客的身份他知道,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刺客不止是一件兵器那么简单,正常有人雇佣高手,以杨廷和的身份不会去管一个杀手的根底,只要跟雇佣者势力斗法即可。
这代表杀手本身就是势力。
那么军方势力还是宗门势力要杀自己呢?
所以姜惊鹊接着问出了第二句话:“杨公,刺杀我之人可是来自军方?”
杨廷和愣住了,他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回答。
姜惊鹊也不着急,起身给杨廷和倒了盏茶,递到他面前。
事实上既然杨廷和说事情结束了,自己的命就没了威胁,接下来的事情是报仇,而报仇急是没有用的。
杨廷和看着姜惊鹊越发的喜欢,无论他点头或摇头,都代表姜惊鹊明确了方向。
“可惜老夫致仕了,否则有老夫的帮衬,以你聪慧,二十年即可执掌大明天下,现在却不知需要花多少时日了。”
“杨公过誉。”
杨廷和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着姜惊鹊年轻沉静的仪态,目光有些恍惚。
“年少时,老夫也曾如你这般,以为才智胆识足以扫平一切。然宦海沉浮五十余载,方知人力终究有限,顺势而为,借势而起,才是长久之道。这‘势’,便是人心向背,是祖宗法度,更是…帝心。”
“老夫一生,历成化、弘治、正德三朝,至嘉靖初年。成化朝,拜于先生刘健门下,看西厂汪直如何势倾朝野,又如何在弹指间崩塌。弘治朝,孝宗仁厚,君臣相得,是为难得的治世,然亦需平衡文臣、勋贵、内宦三方。彼时老夫身为东宫讲官,伴读太子。”
姜惊鹊屏息凝神,这是当朝致仕首辅亲述经历。
“正德即位,八虎横行,尤以刘瑾为甚。彼时刘瑾掌司礼监,权倾朝野,视阁臣如家奴。朝堂之上,无人不畏其锋。一次,刘瑾欲绕过内阁,矫诏调拨太仓银数十万两为其侄营造府邸,批红送至老夫案前。”
他顿了顿,看向姜惊鹊:“敏行,若你掌印,见此悖逆法度的伪诏,当如何?”
姜惊鹊略一思索:“用国库修私宅大逆不道……但当时情形,小子认联络科道言官,联名上疏弹劾其侄,将火先烧其刘瑾爪牙,不能正面对上刘瑾。”
杨廷和抚须颔首:“善!所行也大致如此,最终迫使刘瑾暂时收手。然刘瑾恨意更炽。不久,他寻了个由头,欲置老夫于死地。彼时他已在御前构陷老夫‘勾结藩王,图谋不轨’,圣旨已拟,只待下发拿人。生死悬于一线,敏行,此局又当如何破?”
姜惊鹊眉头紧锁:“硬抗旨意乃自取灭亡。首要,需找一位能在御前说上话、且地位超然之人,立刻面圣陈情,打乱刘瑾节奏。或许您的‘帝师’身份可做文章?联络东宫旧臣、翰林清流,以‘陛下年幼受蒙蔽,残害帝师恐伤天下士子之心’为由,跪宫门死谏,制造舆论?同时,需有铁证证明刘瑾构陷,哪怕…是伪造的?”
“来不及了,唯一的机会,在一个人身上——彼时的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永!他与刘瑾素有嫌隙。老夫当机立断,遣心腹以‘刘瑾欲尽诛内宦异己,名单首位便是张公公’为饵,将张永连夜请至府中。晓以利害,承诺若得脱此难,必助其扳倒刘瑾。
张永权衡之下,当夜入宫,跪在正德榻前痛哭流涕,力证老夫清白,并反咬刘瑾蒙蔽圣听、排除异己、图谋不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