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回到都察院值房,还未坐定。
周虎便跟了进来,顺手将门轻轻掩上。
“大人,昌盛行一案虽已审结,钱福及几名涉事勋贵管家皆已伏法,但各地商号兼并土地之事,仍有暗流涌动。”
苏白拿起一份刚送来的河南道御史奏报,快速扫了几眼。
“新政推行,触及旧利,自然有人不甘。河南这边,有几家粮绅联合压低田价,逼迫小户卖田,手段比昌盛行更隐蔽。”
他放下文书,转头看向周虎。
“你派人去河南,不必声张,先摸清那几家粮绅的底细,看看他们背后有没有京里的影子。”
“是,大人。”
周虎躬身应下,却并未立刻离开。
他犹豫片刻,再次开口。
“近来有些风声,说大人您在都察院推行苛法,专与士绅商贾为难,恐非长久之道。”
苏白轻笑一声,拿起笔蘸了墨。
“苛法?若按大明律行事也算苛法,那这天下便没有宽法了。他们不是嫌法苛,是嫌断了他们的财路。”
他提笔在河南道的文书上批注几句,语气平静。
“让他们说去,你只需记住,我等所为,上承陛下整饬吏治之志,下安黎民保全田产之心。中间这些魑魅魍魉,翻不起大浪。”
周虎见苏白神色自若,心中安定,躬身领命而去。
批阅完几份紧急公文,苏白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窗外天色已近黄昏,他决定去翰林院一趟,查阅一些往年关于漕运的卷宗。
新政推行后,各地税赋数据有所变化,他需提前研判其对漕粮运输的影响。
走在宫墙之间的青石路上,迎面遇见司礼监另一位随堂太监李福。
此人素与钱福不和,在钱福倒台后,隐隐有接替其势头的迹象。
“苏佥宪,这是刚下值?”
李福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停下脚步寒暄。
“李公公。”
苏白微微颔首,语气平淡。
“去翰林院查些旧档。”
李福凑近半步,声音刻意压低些许。
“苏佥宪近来为朝廷整饬弊政,辛劳得很。咱家听着,外头有些不知好歹的闲言碎语,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苏白目光微动,转头看向李福。
“哦?不知是哪些闲言碎语,竟劳李公公挂心?”
李福干笑两声,眼神闪烁。
“无非是些鼠目寸光之辈,抱怨新政严苛,阻碍商事。咱家却觉得,苏佥宪雷厉风行,正是朝廷所需。”
“若有什么咱家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苏白心中明了,这是李福在趁机示好,甚至想借都察院之力打击异己。
他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平和。
“李公公有心了。都察院行事,一切依循陛下旨意和朝廷法度。至于外界议论,清者自清。”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距离感。
李福碰了个软钉子,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
“那是自然,苏佥宪秉公执法,咱家佩服。您忙,您忙。”
说罢,他拱手告辞。
看着李福离去的背影,苏白目光微冷。
宫内这些人,盘根错节,今日示好,明日便能反咬一口,不可不防。
在翰林院查阅卷宗直至深夜,苏白才回到府邸。
管家送来一封大同总兵杨信的密信。
信中除了汇报边境防务,还提及一事。
乃蛮部使者再次暗中接触,言辞比之前更为恭顺,并透露瓦剌绰罗斯部近来似有异动,频繁调动部落,像是在积蓄力量。
苏白放下信,走到窗前,望着北方夜空。
乃蛮部示好,瓦剌异动,北疆局势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汹涌。
他需提醒杨信,与乃蛮部接触可再进一步,允其以毛皮、牲畜换取部分盐铁,但需严格控制数量,并令其提供瓦剌动向作为交换。
同时,边军戒备不可有丝毫松懈。
第二天大朝,气氛略显沉闷。
处理完几项常规政务后,朱元璋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苏白身上。
“苏白,你都察院那个巡查考评的新法子,推行也有些时日了。跟咱说说,
苏白手持笏板,稳步出班,朗声奏对。
“回陛下,新政试行以来,已初见成效。北直隶、浙江、南直隶、山东、河南五省,共计纠劾贪墨、庸碌官员二十七人,擢升干练务实者十五人。”
“各地官府办事效率有所提升,积案清理、河工修缮等事务推进快于往年。”
他略作停顿,继续奏报。
“然,亦有问题显现。一者,部分州县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