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在压抑与等待中缓慢流逝。
大同城内,疫情并未因那场夜袭而减缓,死亡的数字仍在攀升,药材彻底耗尽,连最基本的清热解毒的草药都成了奢望。
粮食配给再次削减,守城兵士靠着稀薄的粥水和顽强的意志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防线。
苏白并未将城西之约告知更多人,仅周虎与几名绝对核心的亲卫知晓。
他照常巡视城防,探视隔离区,面色沉静,但眼底深处那抹凝重却还是显露出他内心的波澜。
他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陷阱,离间,或是真正的投诚?
那知名不具四个字,扎在他心头。
第三日,夜幕如期降临,比往日更加深沉,无月,只有几颗寒星在云隙间闪烁。
子时将近,寒风呼啸,卷动着城头的旗帜,发出猎猎声响。
苏白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棉袍,内衬软甲,未带长兵,只在袖中暗藏了一把淬毒的短匕和几枚飞蝗石。
周虎亲自挑选了八名最精锐、最沉默的亲卫,提前一个时辰悄无声息地潜入城西废弃砖窑周边。
他们占据了制高点和关键的撤退路线,静默待命。
子时正刻,苏白独自一人离开了指挥所,向着城西那片死寂的区域行去。
砖窑位于城墙根下,早已荒废多年,残破的窑洞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
周围是坍塌的土坯房和丛生的枯草,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灰尘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不同于疫情腐臭的怪异气味。
他按照约定,走到最大的一座砖窑入口前,停下脚步。
里面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我来了。”
苏白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窑洞深处。
短暂的沉寂后,窑洞深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同样穿着深色衣袍,身形瘦削、用兜帽完全遮住头脸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踱出,在距离苏白三丈外站定。
火光全无,只能借着头顶裂隙透下的微弱星光,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苏大人果然胆识过人。”
对方开口,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沙哑,难以分辨原本的音色,但汉语流利,带着一种奇怪的,非中原的口音。
“阁下邀苏某前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句恭维话吧。”
苏白语气平淡,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对方,全身肌肉微微绷紧,感知着四周任何一丝异动。
“自然不是。”
兜帽下的阴影动了一下。
“大同已是绝地,苏大人难道不想为这满城军民,寻一条生路?”
“生路在何处?”
苏白问
“在于苏大人的选择。”
对方缓缓道。
“黑鹰之志,非在屠戮一城。”
“只要苏大人肯点头,交出你从营地带走的东西,并承诺不再追查,瘟疫可解,围城之兵可退。”
“甚至……苏大人亦可借此功绩,更上一层楼。”
是利诱,苏白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
“若我不肯呢?”
“那大同便是苏大人的埋骨之地。”
对方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不仅大同,北疆乃至整个大明,都将陷入更大的动荡。”
“苏大人手中的名单,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风暴,尚未开始。”
名单?苏白心中一动。
对方果然是为了那份关系脉络图而来!而且,听其语气,对朝堂之上的布局极有信心。
“阁下对朝中之事,倒是知之甚详。”
苏白试探道。
“日月所照,皆有阴影。”
对方语气带着一丝傲然。
“大明气数已尽,内里早已腐朽。”
“苏大人是聪明人,何必为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陪葬?顺应大势,方为明智之举。”
“大势?”
苏白嗤笑一声。
“纵容瘟疫,屠戮百姓,勾结外虏,这便是你口中的大势?尔等所为,与禽兽何异!”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对方不为所动。
“历史的尘埃落下,谁会记得过程?只会记得胜利者的荣光。”
“苏大人,机会只有一次。”
苏白沉默片刻,他在权衡,他需要套取更多信息。
“即便我应允,又如何信你?瘟疫如何解?围城之兵如何退?”
“苏大人交出东西,三日内,自有解药投入城中水源,至于围城之兵……”
对方顿了顿。
“绰罗斯部不过是我们手中的刀,刀锋指向何处,自然由执刀者决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