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后的庭院，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和草木腐烂混合的气息。
积水未退，映照着依旧阴沉的天空。
偏厅内，苏白已将必要的图纸和几件小巧工具收入一个半旧的牛皮背囊。
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异常的专注。
李十七去而复返，同样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行囊，腰间多了匕首和绳索，蓑衣换成了更利索的油布雨披。
“大人，都备齐了。选了四个好手，都在门外候着。”
他声音压得极低。
苏白系紧背囊最后一个搭扣，嗯了一声。
他走到桌案边，提起笔，在一张空白纸条上迅速写下几行字。
吹干墨迹，折好，并未放入怀中，而是就那么放在了桌案显眼处。
朱标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纸条移动，喉咙发干，却不敢问那是什么。
“殿下。”苏白看向他。
朱标立刻挺直了背脊，像是接受军令。
“县衙这里，便拜托你了。”
苏白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
“新炭之事，稳步推进，不必求快。”
“工坊那边，盯着刘铁匠，萤石粉和石灰石粉的用量，让他务必记录精确。若有急事……”
他目光扫过那张纸条。
“可看此令行事。”
朱标重重抱拳。
“苏兄放心！孤……必守好此地！”
苏白不再多言，背起行囊，与李十七一前一后走出偏厅。
门外，四名精悍的锦衣卫早已候着，人人轻装简从，眼神锐利。
见到苏白出来，四人无声抱拳。
苏白目光扫过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泥泞的庭院，朝着县衙侧门走去。
脚步踏过积水，发出哗啦的轻响。
朱标站在廊下，望着他们毫不犹豫融入灰蒙天色中的背影。
他猛地转身冲回偏厅，一把抓起了桌案上那张纸条。
展开。
上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却让他瞳孔骤缩，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若三日未归，殿下可持此令，尽封工坊，焚图纸，散匠人，一切推于白身。而后，速护陛下返京。】
纸条从他颤抖的手指间滑落，飘落在沾满泥渍的地面上。
朱标踉跄一步，扶住桌案才站稳。
他终于明白，苏白此行，绝非简单的寻找药材。
那是抱了不成则死的决心！
……
县衙侧门悄然开启，又迅速合拢。
苏白一行人马不停蹄，径直向西而行。
街道上冷冷清清，雨后并无多少行人，只有几个零星的摊贩在收拾着被雨水打湿的货品。
马蹄踏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嘚嘚声。
李十七策马靠近苏白半步，低声道。
“大人，后面有尾巴缀上了。”
“两拨人，一拨像是县里的地痞，另一拨……手脚干净些，像是练家子。”
苏白目视前方，脸上没有任何意外表情。
“让他们跟。”
“是否需要……”
李十七做了个隐蔽的手势。
“不必。”
苏白摇头。
“正好让他们看看，我们要去哪里。”
他轻轻一夹马腹，座下骏马加快了些许速度。
一行人很快出了西门，将低矮的城墙抛在身后。
城外道路愈发泥泞难行，马蹄时常陷入泥浆，溅起浑浊的水花。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雾之中，显得神秘而险峻。
路旁开始出现暴雨肆虐过的痕迹。
冲垮的田埂、倒伏的树木，甚至还有一小段被冲得面目全非的土路。
越往西走，景象越是荒凉。
偶尔遇到零星村落，也是屋舍低矮，人烟稀少。
村民看到他们这一行挎刀带剑、气势不凡的外来人，都远远避开，眼神警惕。
李十七的目光不时扫过路旁的山林和坡地。
另外四名锦衣卫则默契地散开些许，形成了一个简单的护卫阵型，将苏白护在中间。
途中经过一处岔路口，路旁歪斜着一块被风雨侵蚀的石碑，字迹模糊。
李十七勒住马，仔细辨认了一下。
“大人，往左是去官道驿站方向，但前日塌方，恐怕过不去。”
“往右是一条猎户小道，能绕过去，但极其难行，马车肯定无法通过。”
苏白几乎没有犹豫。
“走小路。”
他率先拨转马头，踏上了右边那条几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