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那只捡起砖块的手，青筋毕露，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回荡在这燥热的窑院之中。
面对皇帝近乎咆哮的质问，苏白那张俊朗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古井无波。
他平静地开口。
“回陛下，此物名为水泥砖。”
“水泥砖？”
朱元璋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苏白微微颔首，继续解释道。
“其原料，不过是寻常的粘土、石粉，再混入一些煤渣，按特定比例调配，而后高温烧制而成。”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只有远处高炉中，火焰燃烧发出的呼呼声。
朱元璋等人都愣住了。
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太子朱标，也彻底愣住了。
这些……不都是乡野间最常见，甚至可以说是最廉价的东西吗？
尤其是煤渣，那不就是烧完煤剩下的废物。
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就能烧出比青石板还硬的神物？！
这怎么可能！
“粘土和煤渣？！”
朱标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拔高了八度，听起来有些尖锐。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苏白面前，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要看穿苏白脑子里的构造。
“苏县令，你莫不是在说笑？”
“这些随处可见的贱物，竟能烧出这等宝物？”
朱标说着，难以置信地又从一旁的砖堆上拿起一块，那沉甸甸的质感和坚硬的触感，无一不在提醒他，这不是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盯着苏白那张过分年轻的脸。
“你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
“怎么总能想出这些闻所未闻的稀奇玩意儿？”
这话，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惊叹。
从曲辕犁到循环水渠，再到眼前这颠覆认知的水泥砖，这个小小的桃花县令，带给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面对太子殿下近乎失态的追问，苏白终于笑了笑。
“太子殿下谬赞了。”
“下官整日待在这桃花县，公务清闲，无事可做。”
“闲下来的时候，便喜欢瞎琢磨些奇淫巧技，让殿下见笑了。”
这番话说的谦虚，可听在朱标的耳朵里，却让他嘴角一阵抽搐。
这叫瞎琢磨？
这要是让你去工部，你岂不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一旁的朱元璋，却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苏白！”
他沉声开口，打断了苏白和朱标的对话。
“朕问你！”
朱元璋的目光如炬，死死地锁定着苏白。
“此物，能否大规模烧制？！”
马皇后和朱标的呼吸，瞬间屏住。
他们立刻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
若是用此物来修筑长城，加固城防……
那大明的江山，将稳如泰山！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盖房子了，这是国之基石！
苏白迎着朱元璋那几乎要将人燃烧的目光，神色终于认真了几分。
他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
“能。”
朱元璋握着砖块的手，因为激动而抖得更厉害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无数座这样的砖窑在大明各地拔地而起，一块块坚不可摧的水泥砖被源源不断地运往边疆。
到那时，何惧他北元蛮夷！
然而，就在朱元璋心潮澎湃之际，苏白的话锋却是一转。
“只是……”
这两个字，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朱元璋火热的心头。
他猛地抬眼，目光锐利。
“只是什么？”
苏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身，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那几座高大的砖窑。
“陛下请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朱元璋看到了窑口通红的火光。
也看到了那些在火光和热浪中，赤着上身，挥汗如雨的工匠。
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泥灰和煤灰，古铜色的皮肤在火光下闪着油亮的光。
他们的肌肉虬结，每一次发力，都能看到清晰的肌肉线条在颤动。
“烧制此砖，并非易事，全靠这些工匠们一把子力气，日夜轮班，才能有如今的产量。”
苏白的声音传入了朱元璋的耳中。
“若是朝廷想要大规模推广，这工人的工钱和伙食，恐怕……”
说到这里，苏白微微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