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退去的刹那，孙悟空的灵体重重晃了晃。
混沌洪流像一锅煮沸的紫墨，翻涌的雾气里飘着细碎的光片——那是被碾碎的世界残片。
他伸手接住一片闪着桃色的碎片，指尖刚触到那丝甜香，碎片突然绽开，竟是花果山的老猴儿们举着酒坛冲他笑，酒液泼洒的方向，正是当年他离山学艺时跪别老猴的青石阶。
\"噗——\"
灵体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痛意。
他低头，见胸口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混沌本源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像要把这具由因果与执念凝成的灵体撑爆。
金箍棒在掌心发烫，七十二道刻痕泛着金红，每道刻痕都在渗出微光，像是在替他分担灼烧之痛。
\"这就是裁决者的真正目的......\"他喉间溢出低哑的呢喃，破碎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里翻涌——三百年前在三十三重天残阵里，裁决者那道贯穿星河的目光；七天前七大圣合力击碎其法相时，那道阴毒的\"轮回才刚开始\"的诅咒。
原来所谓的\"混沌觉醒\"，不过是裁决者设下的局：借他体内最纯粹的混沌本源，引爆这方天地最后的秩序。
\"悟空，你还有选择的机会，但时间不多了。\"
孟婆的声音像一片飘进沸水的茶叶，轻轻荡开了混沌的喧嚣。
孙悟空猛然抬头，见前方雾气正凝结成一道青影：素白裙裾垂落如瀑，额间朱砂痣亮如星子，手中玉碗飘着九色雾气，每一缕雾气里都缠着一段若有若无的呜咽。
\"孟阿奶？\"他脱口而出。
五百年前在忘川河畔，正是这个总替他留一碗不加孟婆汤的老妇人，替他藏起了对紫霞最后的执念。
此刻她的眉眼依旧温和，可眼底却浮着他从未见过的郑重。
\"喝了它。\"孟婆将玉碗递来，九色雾气裹着熟悉的苦香钻进鼻腔，\"这是九世记忆之汤，你曾为凡人、为天神、为星辰时的记忆。
裁决者用轮回困住的不只是这方世界，还有你每一世的灵识。\"
孙悟空的指尖在玉碗边缘顿了顿。
他想起牛魔王最后化作灰烬时说的\"别替我们活成圣人\"，想起青莲残魂消散前塞给他的半片莲瓣——那是创世青莲最后的生机。
灵体上的裂痕又深了一寸，混沌洪流里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我若喝了......\"
\"会痛。\"孟婆替他说完，\"但痛过之后，你或许能看清，混沌从来不是毁灭的镰刀。\"
他仰头饮尽。
刹那间，天旋地转。
他成了黄土高原上的樵夫，妻子在分娩时血崩，他背着她跑了三十里山路，却在离医馆三步远的地方摔进泥坑——怀中的体温渐凉，他攥着沾满血污的药单，在雨里跪了三天三夜，直到泥水里长出带血的野花。
他成了三十三重天的守阵神将，看着下界洪水淹没八州，却因天道\"不可干涉凡劫\"的敕令，只能攥着佩剑在云端发抖。
最后一日，他撕了天条冲下去，却在接住最后一个婴儿时，被雷劫劈碎了仙骨。
他成了银河边缘的星辰，看着脚下的文明从火种燃成星河，又在核战中化为尘埃。
他沉默地燃烧了三万年，直到最后一颗人类的卫星撞上他的光壳，碎片里飘出半句未传完的\"妈妈，星星在哭\"。
每段记忆都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戳进灵体最柔软的地方。
孙悟空跪在混沌里，额头抵着地面，金铁交鸣般的呜咽从喉间溢出。
他终于明白，为何每一世的他都在挣扎：凡人挣扎着活，天神挣扎着善，星辰挣扎着暖——原来所谓\"轮回\"，从来不是惩罚，而是天道在教他，什么是\"生\"的重量。
\"够了！\"他突然暴喝，灵体上的裂痕竟开始愈合。
混沌洪流猛地一滞，那些撕裂空间的碎片悬在半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抬起头，眼底的金芒刺破雾气，\"混沌不是毁灭之力......\"他站起身，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七十二道刻痕同时亮起，\"它是所有未完成的、未说出口的、未绽放的——\"他挥棒划出一道金弧，混沌洪流竟顺着棒影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