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愣住了,那年他才十九岁,站在满朝文武中间,腿肚子都在打颤。
“刘备在当阳长坂坡,带着十万百姓逃命,被曹操追得只剩几十骑,还不肯抛弃众人。”吴国太望着江水,“这样的人,或许不是奸臣,但一定是枭雄。”
她转身看着孙权,“你要的是荆州,不是让妹妹去当摆设。若这门亲事能稳住他,为何不试试?”
正说着,鲁肃匆匆走来,手里拿着刘备的生辰八字:“夫人,诸葛亮说,若婚事能成,刘备愿立誓归还荆州。”
孙权一把夺过纸卷,狠狠摔在地上:“立誓有用的话,天下就没有打仗了!”
吴国太弯腰捡起纸卷,轻轻抚平褶皱:“明日让刘备来寺里见我。是龙是虫,我得亲眼看看。”
第二天一早,甘露寺的台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吴国太坐在大殿的屏风后,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先是诸葛亮那慢悠悠的笑声,接着是个沉稳的嗓音:“久闻吴侯母仪江东,备今日特来拜谒。”
她悄悄掀起屏风一角,见刘备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锦袍,颔下的胡须已经有些花白,却目光炯炯。
孙权在他身边,腰杆挺得笔直,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刘公可知,小女今年刚满十九?”吴国太缓缓走出屏风,目光落在刘备脸上。
刘备躬身行礼:“备虽年长,却愿以余生护郡主周全。若蒙应允,备当以荆州为聘,永不相负。”
孙权冷笑一声:“说得比唱得好听!当年您在徐州,也是这么跟吕布说的吧?”
刘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正要辩解,却被吴国太打断:“玄德公可会射箭?”
一行人来到寺后的射箭场,刘备接过侍卫递来的弓,掂量了两下。
孙权暗暗握紧拳头,心想这老东西常年征战,手臂怕是早废了。
谁知刘备拉弓如满月,一箭正中远处的靶心,箭尾的白羽还在微微颤动。
“好箭法!”吴国太抚掌赞叹,眼角却瞥见诸葛亮在一旁偷笑。
她忽然想起昨日夜里,孙尚香穿着男装来见她,手里挥着把匕首:“母亲,若那刘备是个窝囊废,我就一剑劈了他!”
宴席上,刘备说起当年跟孙坚一起讨伐董卓的往事,眼眶微微发红:“文台兄当年手持古锭刀,在汜水关前斩华雄,何等威风……”
吴国太端着酒杯的手轻轻一颤,杯中的酒洒出几滴,落在裙摆上像朵小小的梅花。
散席后,孙权气冲冲地闯进内室:“母亲明明看出他在演戏,为何还要答应婚事?”
吴国太正在给孙尚香的嫁妆清单盖章,头也没抬:“你以为我是为了联姻?”
她指着窗外的战船,“曹操在江北屯了三十万大军,咱们跟刘备打起来,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
孙权愣住了,母亲的手指在清单上划过:“你妹妹自幼爱舞刀弄枪,寻常男子配不上她。刘备身边有关羽张飞,将来若真要动荆州,还得看她的意思。”
夜深人静时,吴国太站在甘露寺的塔楼上,望着江面上的渔火。
风吹起她的鬓发,像当年在寿春的那个夜晚,孙坚也是这样站在月下,对她说:“等平定了天下,我就带你回富春,种一院子的桃树。”
如今桃树没种成,她却成了江东的定海神针。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她轻轻叹了口气:“文台,孩子们都长大了。”
建安二十五年的冬天,建业的宫殿里格外冷清。
吴国太躺在病榻上,听着窗外的寒风,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孙坚送的玉簪。
孙权坐在床边,眼眶通红,手里捧着太医刚开好的药方:“母亲,喝口药吧,喝了就好了。”
“仲谋,”吴国太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异常清晰,“你还记得建安十三年吗?曹操号称八十万大军下江南,满朝文武都劝你投降。是谁把周瑜从鄱阳召回来的?”
孙权哽咽着说:“是母亲。您说周瑜是孙策的兄弟,不会负江东。”
“如今周瑜不在了,鲁肃也走了,”吴国太咳了两声,“吕蒙虽是将才,却太急躁。荆州可以要,但不能杀关羽。”
她望着帐顶的流苏,“关羽跟你父亲是旧识,当年在虎牢关前,他温酒斩华雄,你父亲还为他喝彩呢。”
正说着,侍卫匆匆进来禀报:“主公,吕蒙将军派人送来捷报,说拿下荆州了!”孙权眼睛一亮,正要起身,却被吴国太拉住了手:“关羽呢?”
侍卫支支吾吾:“关……关羽在麦城被斩了。”
吴国太猛地睁大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孙权慌忙扶住她:“母亲息怒,这都是吕蒙的主意……”
“糊涂!”她甩开儿子的手,声音陡然拔高,“你以为杀了关羽,刘备会善罢甘休吗?当年你父亲杀了南阳太守张咨,结果被刘表追杀了半年!”
她喘着粗气,指着桌上的地图:“派人去成都,把关羽的首级好好安葬,再送些珠宝过去。告诉刘备,是吕蒙擅自用兵,已经被我斩了。”
孙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