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我们的全部了。”
我的指节,不自觉地捏紧了。
六十五万石对八十万石。
两千万钱对三千万钱。
缺口,如此巨大。
“木牛流马,解决了‘运’的问题。”
我缓缓说道,声音有些干涩,“但它解决不了‘有’的问题。”
“正是如此。”糜贞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一丝锐利,
“主公,恕贞直言。即便有了‘木牛流马’这等神物,
以我们目前的家底,也绝对无法支撑起一场对武都的长久作战。
我们的储备,甚至不足以支撑大军抵达武都城下,并进行一场超过十日的围攻。”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将我因技术突破而带来的狂热彻底浇熄。
是啊,我终究是犯了一个想当然的错误。
我只看到了军事上的可行性,却忽略了其背后需要付出的,那足以压垮一个新生势力的经济代价。
议事厅里的豪情壮志,在这一刻,被这些冰冷的数字衬托得有些苍白可笑。
“所以……”我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此战,不可行?”
“不。”
出乎我的意料,糜贞摇了摇头。
她从另一堆竹简中,又抽出了一份,双手呈上。
“贞以为,此战,可行。但必须行险!”
我疑惑地接过第二份竹简,打开一看,瞳孔瞬间收缩。
这份竹简的标题,只有四个字——《极限方案》。
“这是贞……通宵一夜,算出的唯一可能。”
糜贞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要凑齐这笔军需,我们必须做到三件事。”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
“其一,釜底抽薪。
将府库中所有的钱粮,除了留下勉强维持各县官吏两个月用度的部分,其余全部抽调一空!
这意味着,一旦战事不顺,超过预定时间,整个汉中,将立刻陷入无粮可食的绝境!”
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二,寅吃卯粮。
向汉中新归附的各大豪族,以‘军情紧急,共御外敌’为名,‘预征’明年的部分田租粮税。
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必会引起他们极大的不满和恐慌,稍有不慎,便会激起内乱!”
最后,她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其三,破釜沉舟。
将我们糜氏商队在蜀中、荆州所有能动用的资金、人脉,全部押上!
从刘璋和刘备治下,不惜代价,高价购入一批粮食和药材,通过水路抢运至汉中。
此举耗资巨大,且风险极高,一旦消息泄露,商路被断,便是血本无归!”
我看着这份方案,只觉得那一个个字,都化作了燃烧的火焰,灼烧着我的眼睛。
这哪里是什么方案,这分明是一场赌上身家性命的豪赌!
赌注,是整个汉中,是我的所有班底,是糜氏一族的百年基业,还有……所有人的未来!
我沉默了许久,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你……”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张因疲惫而略显憔...
“你明知如此凶险,为何不反对?”
糜贞抬起眼帘,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着我的身影。
她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昙花,瞬间驱散了满室的沉重与冰冷。
“因为贞知道,主公想做的事,就一定是对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贞不懂兵法谋略,但贞懂主公。
主公不是鲁莽之人,您既然决定要取武都,那便一定有不得不取的理由。
贞要做的,不是质疑您的决定,而是想尽一切办法,为您铺平道路,哪怕……是刀山火海。”
那一刻,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信任,看着她那份不问缘由、只问结果的决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歉疚,瞬间填满了我的胸膛。
我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因为长时间书写而有些冰凉的手。
“贞儿……”
我情不自禁地用了这个在私下里才会用的称呼,声音有些沙哑,
“我把这副千斤重担,都压在了你一个人肩上。
这份方案里的每一条,都可能让你背上骂名,让你……让你……”
“主公。”
糜贞打断了我,她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反而轻轻反握住我,
“能为主公分忧,为这番大业尽一份心力,是贞的心愿。
至于骂名……只要最终能赢,又何惧之有?”
她的手很柔软,却传来一股令人心安的坚定力量。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松开她的手,拿起那份《极限方案》,走到烛火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