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炭盆中的银炭依旧散发着融融暖意,但此刻这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与压抑。
薛国观带来的消息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学子聚集、群情激忿、要求彻查.
很明显事态的发展已然超出了简单的斗殴范畴,演变成了一场可能动摇科举公正信誉、甚至影响朝局稳定的舆论风暴。
若是此事处理不好,别说是让洪承畴入阁当内阁首辅了,估摸着能抱住他的命都难!
毕竟大明对于科举舞弊的处罚可是十分严重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朱慈烺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薛国观和洪承畴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以本宫看来,此事虽看似棘手,却也并非无解。”
“要证明洪爱卿清白,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将那两名女真学子吴守仁、常永安在辽东乡试的答卷调阅出来,与同期中举的其他学子试卷放在一处,由翰林院或国子监饱学之士共同审阅评判。”
“若其文章确有真才实学,水平与名次相符,则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这个提议听起来合情合理,也是处理此类质疑的常规思路。
然而朱慈烺话音刚落,内阁首辅薛国观便缓缓摇了摇头,道:
“殿下此法看似公允,然老臣以为,恐难服众,亦难彻底平息风波。”
他顿了顿,见朱慈烺示意他继续,便详细分析道。
“其一,流言说的是洪大人提前泄露了考题,吴、常二人方能事先准备,然后这才中举,因此纵使其文章再好,他人亦可污蔑其为‘提前构篇’,而非临场发挥之才,此事难以彻底辩白。”
薛国观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
“其二,也是更实际的问题,辽东距京城数千里之遥,若要调阅原始试卷,需派专人前往辽东都司衙门提取,再快马加鞭送回京师。”
“这一来一回没有一两个月也绝难完成,而如今京城舆论汹汹,学子情绪激动,岂能等上一两月之久”
“只怕届时流言早已发酵得面目全非,酿成更大的事端了,正所谓远水难救近火啊,殿下。”
洪承畴在一旁听着,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之火,瞬间又被薛国观冷静而残酷的分析浇灭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他知道薛国观说的都是实情,这盆脏水泼得极其恶毒,因为它巧妙地利用了信息不对称和人们惯常的猜疑心理。
他洪承畴是否清白,朝中稍有头脑的重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谁会相信一个即将入阁的封疆大吏,会为了点不知真假的贿赂去冒身败名裂、满门抄斩的风险
但问题是,百姓不知道啊!
那些远道而来、对朝堂秘辛一无所知的学子们也不知道啊!
他们只听得“女真人”、“贿赂”、“考题泄露”这些刺激性的字眼,便容易先入为主,情绪用事。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一想到自己多年辛苦经营、眼看就要步入权力巅峰之际,竟可能被这莫须有的谣言彻底断送前程,洪承畴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在他看来现在别说入阁了,能保住现有官职和性命,恐怕都已属万幸。
就在洪承畴万念俱灰之际,薛国观却再次开口:
“太子殿下,老臣思前想后,倒有一计,或可破解眼下困局。”
朱慈烺正为此事烦恼,闻言立刻精神一振,身体微微前倾,催促道:
“薛阁老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薛国观不慌不忙地说道:
“既然外界质疑的焦点,在于吴、常二人是否真有才学,是否配得上这举人功名,而非洪大人是否受贿,毕竟受贿之事虚无缥缈,难以实证,而才学高低,却是可以当场检验的。”
“那么我们何不避实就虚,绕过那难以纠缠的‘受贿’,直接检验其才学之本”
他目光扫过朱慈烺和洪承畴,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老臣提议,可由朝廷出面,即刻宣布为此次所有进京的辽东举子,增设一场临时的、公开的复核考试!”
“考试规格、题型、难度,皆可比照正规乡试,甚至可略高于乡试。”
“命吴守仁、常永安,以及所有同来的辽东举子一同参加,考试完毕之后,立即由内阁大学士会同六部尚书、侍郎等朝廷重臣当场闭门阅卷,评定等次。”
“若吴、常二人在此次复核考试中依然能考出中等乃至中上水平的成绩,则足以证明他们在辽东中举靠的是自身实力,而非什么舞弊。”
“届时所有关于洪大人泄露考题、收受贿赂的谣言都将不攻自破,沦为笑谈!此乃‘以正视听’之上策。”
朱慈烺听完,眼前顿时一亮!
这确实是一个巧妙的方法!
“此计甚妙!”
朱慈烺忍不住赞了一句。
但随即他敏锐地想到了一个可能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