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龙舟在运河上继续北行。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与严苛的紧急调教,林婉清换上了一身略显宽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浅碧色宫女服饰,头发也梳成了简单的双丫髻,褪去了昨日的狼狈与惊惶,多了几分拘谨与小心翼翼。
她被梁九功亲自领着,低眉顺眼地来到了玄烨日常起居处理政务的主舱外间,开始了所谓的“御前伺候”。
梁九功那张老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如同最锐利的鹰隼,时刻不离林婉清左右。
他亲自示范了端茶、递水、研墨、静立等一应规矩,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在皇上跟前,眼睛不准乱看,耳朵不准乱听,手脚更要稳当!若敢有半分差池,或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仔细你的皮!”
林婉清吓得脸色发白,连连点头,将每一个动作、每一步规矩都死死记在心里,不敢有丝毫懈怠。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脱离苦海的浮木,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刃。
早膳时分,她第一次被允许端着膳食进入内舱。玄烨正坐在桌旁翻阅着一本奏折,并未抬头。舱内静悄悄的,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
林婉清屏住呼吸,按照梁九功教的,将一碗熬得香糯的碧粳米粥和一碟小巧精致的蟹黄汤包,轻手轻脚地放在玄烨手边不远不近的位置。她的动作有些僵硬,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好在并未出错。
放下后,她便立刻垂首退到梁九功身后指定的位置,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
玄烨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存在,用完早膳,漱了口,便起身走到书案后,开始批阅奏章。林婉清的任务,便是在梁九功的示意下,上前将碗碟撤下,并适时更换已经微凉的茶水。
第一次上前奉茶时,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双手捧着那盏温热的雨过天青釉茶盏,一步步挪到书案旁。玄烨正凝神看着一份关于西北军务的奏报,眉头微蹙,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然气场。
林婉清不敢多看,更不敢打扰,只想尽快放下茶盏退开。然而,越紧张越容易出错。就在她小心翼翼地将茶盏往桌上放时,手腕不知怎的一软,那茶盏竟从她指尖滑脱,“哐当”一声脆响,摔在了坚硬的金砖地面上,顿时四分五裂,温热的茶水溅湿了玄烨的袍角和靴面!
一瞬间,舱内死寂!
林婉清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完了!她闯下大祸了!
梁九功也是心头巨震,暗骂一声“不省心的东西!”,立刻上前一步,厉声呵斥:“大胆!毛手毛脚的东西,惊了圣驾,你该当何罪!” 说着便要唤人将她拖下去。
按照宫规,御前失仪,尤其是损毁御用之物、玷污龙袍,轻则杖责,重则……梁九功已经不敢想下去。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直未曾抬头的玄烨,却淡淡开口了:“罢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止住了梁九功的动作,也让瘫软在地、准备承受雷霆之怒的林婉清愣住了。
玄烨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奏折上,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尘,语气平淡无波:“收拾干净,换一盏来。”
没有斥责,没有惩罚,甚至连一丝不悦的情绪都未曾流露。
梁九功怔在当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这简直不合常理!若是寻常宫女犯了此等过错,少说也得挨上几板子,罚几个月月例!可皇上他……
他猛地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林婉清,又飞快地瞥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玄烨,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皇上对这女子的态度,太不寻常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那张脸?
林婉清也是懵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茫然交织在一起,她几乎是爬着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又在梁九功复杂目光的示意下,重新端来一盏新茶,这次她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稳住手腕,才勉强没有再次失手。
玄烨接过新茶,浅浅啜了一口,依旧没有看她。
这件事,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被玄烨轻易按下,却在所有知情者心中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随行的侍卫、官员或许不知林婉清的真实来历和那张脸的秘密,但皇上对一名新来宫女超乎寻常的宽容,却是有目共睹。一时间,各种猜测在私下里悄然流传。
容安自然也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