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夫人她在庵里…想必也惦记着小爷呢。小爷好好的,夫人才能安心。”
正说着,院外忽然安静下来。原来是一个管事的妈妈路过,训斥了那几个丫鬟几句,她们才悻悻然地散了。
然而,这短暂的安宁并未持续多久。晚膳时分,厨房送来的饭菜明显是敷衍了事:一碗冰冷的米饭,几根不见油星的青菜,一块又干又硬的酱肉。连老嬷嬷的份例也被克扣了。
“真是欺人太甚!”老嬷嬷气得发抖,“定是李姨娘吩咐的!我这就去找管家说道说道!”
“嬷嬷,别去。”岳兴阿拉住她,摇了摇头,小脸上有着超乎年龄的隐忍和平静,“没用的。我们…热热吃吧。”
他默默地就着一点热水,将冷饭硬菜艰难地咽了下去。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着在这个家里所遭受的冷漠和欺辱。
夜里,他躺在冰冷的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偶尔还能听到府中其他地方传来的、为庆祝新年而放的鞭炮声,更衬得他这小院冷清得可怕。
他想念宫里虽然规矩严格但却无人敢轻慢他的上书房,想念虽然冷情却会公正待他的四阿哥,想念总是笑眯眯给他点心的梁公公…
他更想念…那位会蹲下身与他平视、会用明黄帕子给他擦眼泪、会郑重向他保证“会有人照顾你额娘”的皇帝陛下。
皇帝伯伯…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仿佛从这个称呼里能汲取到一丝力量和温暖。
与那位帝王给予的、沉稳如山的关注和维护相比,亲生父亲隆科多的漠视和纵容,以及这府上上下下的势利眼,显得如此可笑和可悲。
这个家,早已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父爱,终究是镜花水月,求而不得。
他紧紧攥着临回府前皇帝额外赏给他的那块温润玉佩,冰凉的触感渐渐被捂暖。
他知道,只有尽快回到宫里,回到那个虽然冰冷威严却至少能给他一份公平和尊严的地方,他和他额娘,才能真正地好过一些。
黑暗中,孩子咬紧了牙关,将所有的委屈和眼泪都逼了回去,只剩下一个愈发清晰的念头:要更努力,要更强大,要早日成为额娘的依靠。
佟佳府的这个年,于他而言,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清醒的认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