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溪流,脚下湿滑,士兵们常常在搏杀中跌倒,又在同袍拉扯下爬起来。
东墙的一处缺口最为危险。
燃骨氏族的攻城车顶著厚厚的兽皮与湿泥,不惧火箭,已经撞上了外墙。
轰鸣一声巨响,石块飞散,外墙震动开裂。
“弩炮上一—瞄准车身下部!”指挥官大喊。
巨大的弩炮弦声骤响,数支粗大的弩矢同时射出,直直钉穿攻城车。
兽人的咆哮与木架崩塌的声响混在一起,巨车轰然倾倒。
倒下的瞬间,仍有数十名兽人战土从车中衝出,拼死往缺口处杀来。
黑锋骑士团的百余名精锐骑士立刻压上,他们身披重甲,手中的长剑与钉头锤和兽人的战斧硬碰硬砸在一起。
火飞溅,精良的板甲也在兽人的巨力下被砸出凹痕,有骑士当场倒下,却仍有更多人顶了上去,把缺口硬生生堵住。
塔楼上,卡洛站在火光中,脸色铁青。
一名传令兵跑来稟报:“將军,外营西南角的守军已经快顶不住了!”
“抽调城內预备队,去支援。”卡洛沉声吩附。
一旁的副官有些犹豫:“那要塞內就没人守了。”
卡洛转过身,声音冰冷:“如果外营迅速被破,我们光守內城有何用快去!”
直到夜半时分,兽人攻势才略微缓下。
守军趁机清理城头,把尸体拖下去,把断裂的木樑与石块匆匆补上。
许多士兵靠在垛口上,手里还紧紧著自己的武器,却已经不知何时合上眼睡去。
有人被叫醒后还下意识举起武器,像是没弄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城墙的一段垛口上,几个士兵背靠著石块坐著,头盔滑到一边,脸上全是黑灰与血跡。有人靠著予柄,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水谁他娘的还有水”一个年轻士兵喉咙干哑地喊。
身旁的老兵没抬头,只是伸手把水袋递过去。那水袋早就见底,晃动时几乎没有声音年轻士兵抬了半天,才挤出几滴水沫,急急舔在嘴唇上。
“要真缺得慌,”老兵哑著嗓子说,“你乾脆去尝尝壕沟里的水罢,里面血水泥浆都有,够你一肚子。”
年轻土兵脸色发青:“你当我是兽人吗”
旁边的一个小队长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什么喜气,只是带著疲惫:
“你要真敢喝,回头我就记著你的勇敢。下回分军粮,说不定能给你多分一块干肉。”
“闭嘴罢。”老兵抬起眼,朝远处望了一眼。
兽人的火堆正连成一片,黑压压的营帐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沉声道:“等天亮,他们准得再来一波。”
几个人沉默下来,只能听见远方战鼓的闷响。
就在这时,一名旗队长踏著铁靴走上垛口,环顾了他们一圈。
“都在这儿歇著”
他声音里带著火气,伸手指向下方:
“去,把尸体给我清下去!別让兽人尸堆在墙脚,一旦他们踩著尸体往上窜,就等著挨斧头罢。”
士兵们勉强站起来,有人想抱怨,却被旁边的同伴拽了一把,又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是,是。”
年轻士兵点头,伸出满是血污的手,去扶一具垛口旁的户体。
那尸体早已冰冷僵硬,盔甲被砸扁,眼晴瞪得大大的,还残留著血泡。
年轻土兵手一抖,差点没吐出来。
老兵上前帮他,把尸体翻过来,冷声说:“看不惯就闭眼,等你上战场久了,睁著眼也能干。”
下方的壕沟里,兽人残躯横七竖八倒著,有些尸体上仍插著断裂的长矛。
几名土兵拖著尸体往下丟,伴隨著骨骼撞击的声响,城头一阵死寂。
另一头,卡洛正立在塔楼上,俯瞰整个平原。
火光映在他冰冷的面容上,身边的副官低声匯报著外营的状况。
“元帅,西侧外营的伤亡很惨重,几乎是靠德萨拉的精锐骑士们硬撑著。东侧也不好,兽人氏族的攻势没有减弱,炮兵的火药已经消耗了不少,若再拖下去——”
卡洛一言不发,手指死死扣在石垛上。
他眯著眼盯著远处的兽人营火,那营火层层叠叠,无边无际。
阿尔德里克大团长向这边走来。
“瓦伦西亚的元帅,”他沉声道,“我们的人能守,但火油、箭矢若不及时补充,撑不了几日。要是后援迟迟不至,你可要先考虑怎么撤军了。”
卡洛缓缓转头,眼神冰冷:“撤军请阁下回去跟你的骑士们说,除非我下令,谁敢往后退一步,格杀勿论。”
两人对视片刻,阿尔德里克嗓音低沉:“哼,那便让你们来见证,德萨拉的骑士如何战死在这里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