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著断裂的梳杆与残破的船体,在暗流中翻覆,犹如溺毙不久的尸骸。
而在废墟之外,一支庞大的舰队静静泊於海湾。
数百艘战舰与掠夺来的海船首尾相连,兽皮帆猎猎鼓动,似在回应荒野上的號角。
桅杆上插满了撕裂的旗帜,黑与血红交织的色彩,在海雾中格外刺目,仿佛凝聚著无数亡魂的嘶喊。
甲板上火光闪烁,巨大的身影来回走动,沉重的脚步声与铁器碰撞的鏗鏘声此起彼伏。
这股压抑的威势,仿佛在告诉每一个凝视它的人一一这正是战主的力量所在。
这支舰队,数月前横扫落日岛,將其彻底吞没;又在锡尔文洒下火焰,让整座王都沦为焦土。
如今,它静候在此,准备再次张开血腥的怀抱,承载断脊与枯木两族,南下回归战主磨下的怀抱。
当断脊与枯木两族的大军抵达港口时,夜幕下的海岸骤然化作铁与血的洪流。
数以方计的兽人战士从荒野与废墟间涌来,黑色的盔甲在火光与雾气中交织,旗帜猎猎鼓动,匯聚成一片令人室息的铁色海洋。
低沉的咆哮声此起彼伏,像潮汐般拍击著整片港湾。
古尔卡骑在巨狼背上,凝视远方雾幕后的船阵,庞大的舰队静静停泊,数百艘战船与掠夺来的海船首尾相连,梳杆林立,如同海上的森林。
红与黑交织的旗帜在风中翻卷,犹如染血的乌云,压向整片海域。
雾气打湿了他的盔甲,冰冷的寒意透入骨髓。可古尔卡心底清楚,这股寒意並非来自海风,而是来自未来的阴影。
身旁的达尔责却仰天狂笑,疗牙在火光中闪看森冷的光。
“哈哈!看见了吗,古尔卡这才是我们的力量!大海会比陆地流下更多的血!等我们回到落日岛,人类就会像泥土一样被碾碎!灭绝才是他们的归宿!”
他的声浪轰然掀起呼声,血祭派的战士们跟著嘶吼,胸膛重重捶击,兵器敲击在盔甲与石板上,铁声震得海雾翻滚,仿佛整片港口都在迴荡他们的狂热。
古尔卡眉头紧锁,冷冷警了他一眼,却终究没有开口。
他心里明白,此时再爭辩毫无意义。
血祭已经成了洪流,战主的命令如同锁链,整个族群正被这股血潮裹挟著前进。
若有人逆流而行,等待的只有被吞没。
在港口一片焦黑的废墟上,几堆篝火熊熊燃烧,火光將信使的身影拉得高耸。
他高举兽皮捲轴,沙哑的声音在火焰与鼓声间迴荡:
“赤焰、荒兽、雷霆三族,在南方覆灭!三大酋首二死一逃!人类联盟已渐成形!断脊、枯木两族,必须即刻收拢兵锋,南返落日岛!战主需要你们的力量!”
字字如雷,砸进每个兽人的胸膛。
沉重的沉默中,不少战士猛地咬牙,双拳砸击胸口,发出震天的咆哮。
他们的疗牙间喷吐著粗重的气息,不是因哀悼同族的死亡,而是因为愤怒与不甘一一兽人也在流血,也在退让。
达尔责沉下脸色,眼中燃烧看几近癲狂的火光。
他低吼著:“血祭才是唯一的路!南下不是退缩,而是积蓄!我们要让血流得更多!
古尔卡沉默良久,握紧的拳头在披风下颤抖。他低声开口,像自语,又像对著族人:
“南下就当是让死去的兄弟安息吧。”
轰一海浪猛然拍击岸岸,黑色的浪溅起寒冷的水雾,低沉的轰鸣在港口迴荡。
隨之而起的,是如雷贯耳的战鼓声,一声声沉重而悠远,仿佛在催促整个部族踏上新的征途。
鼓声滚滚,大军开始登船。
成群结队的兽人战士肩扛战鼓与兵刃,踏上以铁木和兽皮加固的跳板。
每一次脚步,厚重的木板都发出嘎吱呻吟,却仍死死支撑著这些庞大的身躯。
铁链叮噹作响,巨大的座狼在兽人的驱使下被拖上甲板,嘶吼声与咆哮声震得海鸥惊飞,撕裂了夜空的寂静。
古尔卡骑在座狼上,缓缓登上一艘巨舰。他的目光冷冽,凝视著甲板上的血祭战土们。
那些战士的双眼仍在发红,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体內尚未燃尽的嗜血欲望正在撕扯他们。有人突然扑向同伴,疗牙狠狠咬下,在眾人惊呼间硬生生撕下一块血肉,鲜血四溅。
周围的兽人一拥而上,將他死死按住,才没有让整片甲板陷入混乱。
古尔卡心口发紧,低声喃喃,声音低沉得几乎被海风吹散:
“这已不再是我们的勇士,而是某种被诅咒的畸形。”
另一侧,达尔贡却发出粗哑的大笑,笑声里带著癲狂。他拍打胸口,仰天吼道:
“看见了吗!这才是强者!哪怕身上千疮百孔,仍能撕开敌人的喉咙!你们畏惧他们蠢货!畏惧的该是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