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寧静的晨曦,仿佛镀上了一层虚假的祥和,却在无声地预告一一更巨大的风暴,正逼近而来。
【瓦伦西亚王国王都卡斯顿】
自数月前的西境之战与维尔顿之战告一段落后,王都的日子便重新回到一种近乎安逸的秩序里。
那一段血火交织的日子,被留在了远方边境,距离王都千里之遥。
对於居住在这座宏伟城池中的人们来说,那仿佛只是从他人口中听来的传说。
第一军团拱卫王都周边,外城连绵的城堡与哨塔上旌旗猎猎作响。
第二军团驻於王国中部,紧压在被兽人占据的维尔顿边线,镇守著一座座要塞与城堡。
第三军团在西境南部与南境相峙,凭依河谷要塞成线而守。
第四军团坐镇东境,监视丘岭与峡谷中的山道。
第五军团北上成边,冰原风雪中时常能见到银甲铁骑巡弋的身影。
第六军团则位於王国中西部交界,营地常移,因战时局势而灵活调度。
王国的几大军团如几根撑梁,將王国的疆土牢牢钉在诸境之间。
在这样的格局之下,兽人许久未曾再对瓦伦西亚王国发动大规模战役边境上偶有小股衝突、城堡间时见火光,但消息传到王都时,往往仅是两三行冷峻的字句,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尘灰,抖抖便散了。
六大军团各有部署,南境则已暂时平息。表面上看,瓦伦西亚王国边境稳固如铁桶。
因此,王都里的空气格外轻鬆。
即便偶有流言,也无人真正將“兽人”与“危机”联繫到自己头上。
即便在战事最艰难的时刻,王都的居民也从未真正被战火波及。
他们所受的最大影响,不过是税务官在集市口新增的牌示与商会帐册上多出的那一列“战爭附加税”。
街头的麵包仍然按时出炉,教堂的钟声每日三次,贵族学院的学生在林荫道下爭辩诗体与史学,河畔的绳索桥上,渔民拎著晨捕的银鲤与江虾向市集而去。
傍晚时分,酒馆里吟游诗人弹著琴,唱的是几个月前的“西境捷报”,唱到了骑士无畏衝锋、
在旌旗下阵斩敌酋。
听眾们举杯相碰,酒面起泡,欢笑压过了歌里余下的血腥味。
王都的夜也安稳。
城墙上的烽台按章交接,禁卫军换岗,第一军团的营棚里火盆红亮,盔甲擦得发亮。
商旅如织,货车带著北地的皮裘、东境的香料、西岸的葡萄酒入城。
手工业行会的执事在行会堂里爭执著下一季的布价,税务署的书记官在烛光下写下漂亮的体字,计算每一桩货品应纳的关税。
偶有二三位从边地来的信使穿过街巷,身背军笛与封印的皮筒,人们多半让开一条路,目送他们疾行过市,隨即又把话题扯回到涨价的蜂蜡、海盐。
石板路上,商贩推著满载蔬果的木车穿行,学徒们背著木桶从喷泉旁挑水。
麵包店飘出的麦香,与街角小摊的烤肉气息交织,混合成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广场上,孩子们追逐玩耍,他们的笑声在教堂钟声的余韵中迴荡。
妇人们提著篮子谈笑著採购,木匠与铁匠的敲击声从工坊传出。
仿佛战火从未触及,王都仍是那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只是税赋比以往更重,行商与工坊主们抱怨声不绝,但终究只是些琐碎烦恼。
相比边境百姓的流离失所,这里的一切显得过於安稳,
而正是这种安稳,令王都看似与战火无关。
宫廷之內,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守卫列阵如昔。
厚重的窗帘半掩,阳光从缝隙间泻落,照在红色锦毯上。
国王查尔斯三世正坐在王座上,身披深蓝色长袍,肩头扣著狮徽金扣。
纵有岁月在额角刻下沟壑,他的面容仍旧沉毅如初。
他的手边堆满了文书,大多是关於税赋与賑济的民事。
他偶尔停下笔,听取侍臣报告:哪座要塞的修进度,哪条粮道的徵调情况。
殿堂內的气氛庄重而平稳,仿佛战爭已被牢牢关在远方。
然而这种平静,正在被即將到来的风暴撕裂。
很快,大殿的气氛骤然被打破,
一阵急促的靴声从殿外掠过,像一把匆忙拉开的弓弦。
传令骑士快步奔入,跪地高举皮筒,尚未来得及平復呼吸,便嘶声道:
“陛下!西境急报!落日岛——失陷了!”
短短数语,宛若雷霆。
殿內瞬时死寂。
一旁原本欲出声斥责的国王近侍,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连声音都凝固在口中。
厚重的殿堂光线顷刻间沉了下来,压得人胸口发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