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隔了一重沉重水幕。
他瞪大双目死死望著高坡之巔,鲜血喷涌的地方,那个曾指引他们踏上南征、带领著骑士团成为王国荣光的男人一一再无一息。
雷蒙,战死。
那一刻,兰德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轰然裂开,撕成碎片。
他如被掏空了灵魂,整个人失去支撑,喉中有滚烫的鲜血翻涌,却未曾吐出,只从唇角缓缓渗出,沿著下巴滴落在胸甲之上。
而他的身后,那些尚能站立的赤阳骑土,三五成列,还在继续抵抗。
但他们早已疲惫至极,体力殆尽。
许多人武器断裂,只能用从敌人户体上抢来的斧锤、长矛继续迎敌。
一名年轻骑士跟跪著衝到兰德尔身侧,面色惨白,右肩深陷斧痕,左臂早已抬不起来,手中只剩一面残盾。
就在那一瞬,一记重锤横扫而来。
“团长!!!”
他猛然扑前,残盾格挡,整面盾牌轰然炸裂,巨力之下整个人被击飞两步,重重摔倒在兰德尔身旁。
血从他口鼻间涌出,但他仍挣扎著跪起,咬牙死盯前方。
那目光里,没有怨言,没有退意,只有死战到底的信念。
他们是赤阳骑士。
即便走到了尽头,也要站著死。
“副团长,前方—雷蒙团长———
兰德尔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喉咙却像被灌入了炽热的铁水,嗓子哑得发不出音。
一瞬间,他竟失去了方向。
那是他共事十年的团长,是他无数次在战场上並肩前行的兄长,是他们整个赤阳骑土团的精神柱石。
这一柱倒下,天地倾斜。
““..不———”他低喃一声,战马在身下喘息,前蹄踏出两步,像是在等待他下令。
然而他迟迟未动。
下一刻,一道巨斧从右侧扑来,一名躲在乱军中的兽人沸血战士悄然逼近,眼中闪烁著狩猎般的兴奋。
兰德尔没有反应。
就在那斧锋將至的瞬间,一道身影猛然扑来!
“小心!!!”
那是身边的一名赤阳骑土,他甚至连兰德尔的名字都来不及喊出,就以身挡向那柄巨斧!
“!!!”
骨裂声震耳欲聋,鲜血如喷泉般飞溅,热血淋在兰德尔的脸上,沿著盔甲流下,灼烧般滚烫!
那名骑士被斧锋拦腰劈入,倒在他马前的泥地上,眼中仍残留著未散去的忠诚与不甘。
兰德尔愜住。
他低头,看著手背上的血,看著盔甲上斑驳的红,看著倒下骑士浸透泥血的半边身躯那一刻,他的神色骤然扭曲,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怒火瞬间冲穿了胸骨,点燃了整个人的血液。
他怒吼著拔剑反斩,斩飞兽人头颅,一脚踢飞尸体,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雷蒙!!!”
这一声不再是称呼,而是號角,是哭喊,是宣告!
兰德尔拔马后退几步,环顾四周。
他的眼中,不再只有敌人与鲜血,而是那些已然杀红眼的赤阳残骑。
这些骑士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盔甲,有的连盾牌都已被砸碎,但他们依旧死死护在他四周,与潮水般涌来的兽人对砍缠斗,一寸一寸地向前推进,铺成一条撕裂兽人军阵的血路。
他们是赤阳骑士团最后的残火。
他们都在等他下令。
可再冲一次,所有人都得死。
兰德尔死死咬住牙关,鲜血顺著唇角渗出。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望著雷蒙陨落的方向。
鲜血染红的高坡,如同神座崩塌后的废墟,而那一道跪著的身影,如燃尽后不肯熄灭的残火。
他咬紧牙关,低下头,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如寒铁。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撤。”兰德尔喃喃道,“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
这不是怯战的命令,而是最理智又最艰难的决定。
周围尚在奋战中的骑士猛然回首,满脸错。
有人慾言,又被他打断。
“赤阳骑士团——.不能就此全灭!”
兰德尔猛然振臂高呼,声音如洪钟贯耳:
“听我命令一一所有人,分散突围,往东、西、北三方强行穿阵突围,向林带撤退一一“赶往之前的渡口处会合,撤回北岸!此战已无胜望,留下来,只会白白送命!”
他环视四周,那些还活著的、还站得起来的骑士。
“我们死在这,是为王国尽忠。但若我们全灭,赤阳从此断血。”
“今日不是为了逃生—”
“是为了留下最后的火种!!!”
四周杀声一滯。
接著,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