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城门紧闭。
饥寒交迫的灾民在城外苟延残喘,贫民窟里百姓蜷缩在漆黑角落里瑟瑟发抖。
而达官显贵们却在城北歌舞升平,开启了他们日复一日的奢靡夜生活。
颇有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景象。
作为清平北城著名的烟花之地,以梦仙楼为中心的一条街绝对是夜晚最璀璨夺目、热闹繁华的地方。
流光溢彩的各式灯笼,将门前车水马龙映照得如同白昼。
雕花木窗内人影绰绰,丝竹管弦之声裹挟着女子的娇笑与宾客的喧哗,如暖风般溢出。
街边鳞次栉比的赌坊、酒楼同样人声鼎沸。
整条街仿佛一个巨大的、永不疲倦的宴席。
灯火织就的锦缎铺满了街道和屋檐,喧嚣的人声、乐声、叫卖声汇聚成一股洪流,在夜空中翻滚、蒸腾。
陆泽一身云锦暗纹的玄色长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如松,在璀璨灯火中缓步前行。
他刚至梦仙楼那雕梁画栋的门前,几名身着薄纱、环佩叮当的娇媚女子便如彩蝶般迎了上来,香风扑面,笑语盈盈。
“公子好生俊俏,眼生得紧,是第一次来我们梦仙楼吧?”为首的红衣女子眼波流转,大胆地伸手欲挽陆泽的臂弯。
陆泽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唇边噙着一抹疏离的浅笑,随手抛出一锭金元宝:“寻个清净的雅间,要顶楼,能俯瞰全城景致的。”
金子开路,畅通无阻。
红衣女子脸上的笑容更盛,亲自引着陆泽穿过喧闹的大堂。
大堂内,觥筹交错,丝竹靡靡,舞姬水袖翻飞,宾客们或搂着佳人调笑,或围坐赌桌呼喝,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脂粉香和一种放纵的欲望气息。
而顶楼“揽月阁”的确清静雅致。
推开雕花木窗,清平城北城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
在红衣女子的推荐下,陆泽点了梦仙楼最擅长乐律的花魁紫嫣姑娘前来作陪,
这姑娘身段窈窕,但未施浓妆,只一身素雅的月白纱裙,青丝如瀑,用一支玉簪松松挽起,头上几乎没有过多的装饰。
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清丽容颜。
只不过那如水的眸子中似乎总有一丝化不开的哀伤与悲切,眉宇间也好似隐藏着许多故事。
“请问公子想听什么?”紫嫣在琴案前坐下,纤指轻抚琴弦。
“随意,弹你心中所思所想即可。”陆泽面色平和,声音淡然的说道。
紫嫣目光微微亮了几分,抬眼看了看陆泽,感觉眼前的公子似乎与自己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她没有多言,指尖轻拨,琴音响起,一丝悲愤厚重的情绪流淌而出……
陆泽面色如常,但心中却对这紫嫣姑娘充满了好奇,很显然她跟外面那些风尘女子不一样。
但比起她的美貌和才华,陆泽对她内心的故事更感兴趣。
一曲弹罢,陆泽鼓了鼓掌,神念一动,紫嫣便昏迷了过去,
陆泽一把扶住她的身体,手掐法诀,一道魂印没入紫嫣眉心之中。
很快陆泽就知晓了关于她的一切。
这姑娘的身世就如同她指尖流淌的琴音,哀婉凄绝,字字血泪。
她原名陈婉,本是清平城下辖一个小县主簿陈文清的养女。
陈文清为人耿直清廉,虽官职卑微,却心系百姓。
当年陈文清巡查河堤,竟发现负责修缮的工头与县丞勾结,以次充好,中饱私囊。
他愤而收集证据,上告太守赵德坤,期望能为民请命,拨乱反正。
结果等来的不是贪官被惩治,而是自己锒铛入狱,成了替罪羊,更是在狱中被活活打死。
而家中也遭遇蒙面人的袭击,陈婉养母和兄长,以性命护住她和年幼的弟弟陈小宝逃出生天。
后来走投无路之际,一个看似和善的妇人出现,假意收留了他们姐弟。
谁知这妇人竟将她卖到了梦仙楼,陈婉被毒打、恐吓,最终为了年幼弟弟的性命,被迫签下了卖身契,被改名为“紫嫣”,成了梦仙楼精心培养的“摇钱树”。
而她的弟弟陈小宝,则被老鸨控制在手中,成了逼迫紫嫣就范的人质。
这些年来,紫嫣如同坠入无间地狱。
她被迫强颜欢笑,以色侍人。
每一次登台献艺,每一次陪酒卖笑,都如同在剜她的心。
她恨!恨那些害死养父母的贪官污吏,恨这吃人的世道,恨自己的无力!
她无数次想一死了之,但想到年幼的弟弟还在老鸨手中,便只能咬碎银牙,忍辱偷生。
她心中唯一的慰藉和活下去的动力,便是弟弟。
她拼命攒钱,以换取弟弟相对安稳的生活和读书的机会,希望他能改变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