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膑:骊山老母慈悲为怀,非我兵家胸怀可及也。
智来:妹潜身将军府中,只因事事留意,故知庞涓陷害师兄诸等秘事。
但师兄受刑之时,妹正巧不在当场,及得闻之,已自不及。
未能救免师兄残害,实在过意不去!
孙膑:此乃意,与贤妹何干?愚兄有一事不明,我鬼谷门与骊山门从无瓜葛,贤妹却又怎地同宗连枝,并非外人?
秋月:此乃上辈古事,怪不得师兄不知。
鬼谷门由来渊源,师兄可知?
孙膑:这个当然知道。
鬼谷门出于道家一派,老聃李耳乃为创派祖师。
老子开门徒计然,计然传道于陶朱公范蠡,陶朱公又传我恩师鬼谷子,便创鬼谷一门。
秋月:师兄所言不错。
但却不知,老子过函谷关时,却曾到过骊山,与我祖师骊山老母盘桓三年。
因授艺传道,彼此印证,结下半师半友之缘。
老母传谕门人,此后须以师长相待鬼谷门徒。
故曰鬼谷门与我骊山门虽不同派,却是同气连枝。
孙膑:未料竟有如此一番渊源。
贤妹既是智伯之后,大仇乃为赵氏;因何不去赵国寻仇,却寻魏氏?
秋月:智氏与赵,正面之担相互攻杀,胜王败寇,若要报仇,当以堂堂之阵,正面对决。
至若魏、韩二氏,初为盟友,继而背叛,乃是叛徒,故必暗地报之。
至此处,只觉室内渐暗,往窗外看时,原来月头西移,已近四更。
秋月:时已不早,妹去矣。
若至明不归,庞涓必然生疑。
话已透,师兄心在意,不可再中你那狼心狗肺师兄之计,妹当于暗处照拂。
孙膑颔应诺,在榻上再拜。
秋月安置茶点于案,就手端了托盘,出门而去。
秋月去后,孙膑暗道:事到如今,自然不可将此兵法,交给慈贼子。
但若不写,又难脱其毒手。
若以假书予之,庞涓毕竟是鬼谷高徒,自必亦能看破。
寻思无计,又因适才吐血,便觉心疼。
以手扪胸,触觉一物,掏出看时,正是师尊临别时所赠锦囊。
于是大喜,启囊视之,见内里只有一块药材,乃是防风。
孙膑稍思,便即明白,暗道:祖师此是暗示我“防效疯癫”
,以脱此祸也。
于是便就案上冷茶,将那防风吞下肚去,熄烛安睡。
来日直睡到辰时方起,若无其事,继续录书;晚间秋月又来送茶,孙膑便将脱困之计之,二人计议已定。
第三日侵早,秋月如风似火,脸色惊变,来报庞涓:家主,大事不好!
不知何故,孙军师忽然病,浑身颤,似乎冷不可禁。
庞涓闻言大惊,急至后堂探看,只见孙膑面色如腊,口角积血;双手拥衿,抖作一团,口唇已经紫。
案上已积兵法数卷,上面斑斑点点,洒满血迹。
庞涓乃是鬼谷门徒,稍明医理,见此暗道:此寒热交攻之症,乃疟疾也。
是我失计,不应将其催逼过甚。
急命秋月:传令家仆,多加重衿厚褥,并燃大火盆两个,为我师弟袪寒。
另遣人往宫中去请太医,前来为我师弟诊治病症。
秋月应命,至前院予管家,管家自然照办。
孙膑见师兄如此,佯作感激,欲待话,却已不支,往后便倒。
稍时衿褥及火盆皆至,庞涓命移撤榻上书案,使秋月扶师弟平卧,以衿重覆;又盆内添柴,不可停歇。
不一时,太医来至,诊脉之后,便即下针。
庞涓:太医,我师弟何疾?
太医:此疟疾也,汗则痊。
但须防粘痰噎喉,恐至疯颠。
庞涓闻此,与自己所断不差,心头立觉轻松。
太医诊毕,拱手辞去。
将至未时,见孙膑渐停激颤,但闻喉间咕咕乱响。
庞涓失惊,急命秋月:备痰盂!
急步上前,欲扶师弟。
便在此际,孙宾忽然坐起,大叫一声,一口浓痰吐出,正中庞涓双眉之间,糊住左目。
庞涓以袖拭去,顾不得肮脏,急问:贤弟,你怎样了?愚兄在此!
孙膑脸色突泛桃红,双目赤,盯住庞涓,似是不识;忽扭头看见秋月,手擎痰盂侍立榻前,便大叫道:你这狠心女子,何以毒药害我?
言罢伸出胳臂,将其手中瓶瓯扑打于地。
又回手榻侧,取过十数日来所刻竹简,全部投向火盆之中,然后在榻上辗转腾跃,呵呵大笑。
庞涓先是一愣,忽觉热风扑面,扭身看时,竹简皆都烧着,室内火光大盛。
由是忽然醒悟,魂飞胆裂,急向火盆中抢那竹简。
因手忙脚乱,反倒引燃袍袖,连右手也被灼伤。
侍卫急入室内,替家主脱下袍服,扑打火焰。
看盆内竹简时,已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