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在练兵,兵工厂在轰鸣,而另一条隐秘的战线,也在以惊人的度向着更广阔、更纵深的敌占区延伸——这就是常领导的情报和技术工作。
独立第一师升格为主力师,攻克清河的赫赫威名,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应。
它不仅震慑了敌人,更吸引了那些在日伪统治下苦苦挣扎、心怀民族大义的志士。
许多潜伏在敌占区的爱国人士、对现实不满的伪政府职员、甚至一些被胁迫或蒙蔽的日军基层技术人员,开始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渠道,向这支声名鹊起的抗日队伍传递橄榄枝。
常领导的技术科(兼通讯科),其职能早已越了简单的电台操作和电话架设。
它已经展成为一个集无线电侦听、密码破译、情报分析、地图测绘、特种器材研于一体的综合性技术情报中枢。
利用缴获的日伪电台和自制的简陋设备,他们在师部驻地建立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监听站,天线林立,日夜不停地捕捉着空中的电波。
“科长,又收到一份匿名密电,用的是三号备用密码本,来自辽源市。”
一名年轻的报务员将译好的电文递给常。
电文内容是关于辽源日军近期兵力调动和城防加固的详细情况。
常接过电文,仔细看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已经是本月来自辽源的第三份有价值情报了。
提供者身份不明,但情报准确性经过多方验证极高。
这标志着,他的情报网络,已经成功渗透到了辽源这座工业重镇的内部。
“记录在案,与之前情报交叉比对,更新辽源敌情档案。”
常冷静地吩咐,随即走到墙上那幅巨大的、覆盖了周边数个县市的军事地图前。
地图上,原本代表独立旅活动区域的红色标记,已经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迅向外晕染扩张。
以清河县为中心,红色的箭头和标记正向四周辐射,尤其是朝着东北方向的辽源市、东南方向的交通枢纽临沂、以及正东方向的港口城市沧州延伸。
在这些城市符号旁边,贴着密密麻麻的小纸条,上面用蝇头小楷记录着通过各种渠道获取的零散信息:守军番号、指挥官性格、工事特点、物资仓库位置、甚至是一些伪军头目的社会关系和可能的策反切入点。
“我们的‘眼睛’和‘耳朵’,终于可以看得更远,听得更清了。”
常对身旁的副手感慨道。
他拿起一支红色铅笔,在代表辽源市的符号上,又添加了几个新的标注。
情报网络的扩张,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多种因素合力作用的结果。
先是胜利的威望。
攻克清河,证明了独立第一师具备正面攻坚并战胜强敌的能力,这让那些观望中的潜在合作者看到了希望和实力,增强了他们投靠的信心。
其次是周海涛等内应起义带来的示范效应。
他们的成功和受到的重用,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伪军系统和部分伪政府人员中激起了层层波澜。
一些人开始主动寻找与八路军联系的渠道,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再者,是常卓有成效的组织和技术手段。
他不仅利用电台建立单向或双向联络,还展了交通员、建立了秘密联络点,甚至尝试使用商业电台的特定频率和隐语进行传递。
在密码方面,他带领团队不断研究日军的密码规律,同时编制了多套更加复杂难解的自有密码,确保了通讯安全。
技术科还开始尝试简易的绘图和照相技术,用来复制和传递地图、文件等重要资料。
此外,师敌工部(敌军工作部)的策反宣传也功不可没。
大量针对伪军和敌占区民众的宣传品,通过地下渠道流入城市,潜移默化地瓦解着敌人的统治基础,也为情报人员的活动创造了更有利的社会环境。
当然,过程也充满了危险和牺牲。
就在不久前,一名潜伏在临沂伪警察局的情报员,因为身份暴露而被捕牺牲,他建立的一条重要情报线也随之断裂。
消息传回,常沉默了很久,只是在烈士的名下,重重地画上了一个黑框。
但更多的新生力量在补充进来。
一些从城市中逃出的进步青年学生,因为懂日语或有技术专长,被吸收进技术科;一些跑单帮的商贩、走街串巷的手艺人,在爱国心的驱使和敌工部的争取下,成为了可靠的情报传递者。
此刻,常的办公桌上,已经摆放着关于辽源、临沂、沧州三座城市相当详尽的兵要地志和敌情分析报告。
报告里不仅包含了军事部署、城防工事等硬指标,还涉及了经济状况、社会矛盾、日伪官员之间的派系倾轧等软信息。
他拿起关于辽源市的最终报告,厚厚的一沓,封面上写着《辽源市敌情综合研判及攻略可行性初步分析》。
这里面凝聚了无数无名英雄的心血,甚至生命。
“是时候向师长和参谋长做一次全面汇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