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二哥哥,只怕是你的心不诚,鱼儿都不愿意理你呢。
或者,你心里念叨的根本不是钓鱼,而是别的什么‘鱼’罢?”
说得宝玉脸上一红,心中怦怦直跳,再不敢接话。
正嬉笑间,忽见一个婆子急匆匆跑来传话:“二爷,老爷叫你呢!”
一听“老爷”
二字,宝玉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手中的钓竿险些落入水中。
方才那些嬉笑玩闹的心思,霎时间烟消云散,整个人儿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彻底蔫了。
他哭丧着脸,对姐妹们诉苦道:“你们瞧瞧,我的‘旺相’没占到,倒把‘严词’给招来了!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命苦的人么?”
他一步一挨,磨磨蹭蹭地来到贾政的书房,只见他父亲贾政正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凝重得如同那深秋的寒霜,仿佛在思索着宇宙的玄机与贾府的命运。
宝玉小心翼翼地请了安,垂手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贾政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训诫:“孽障!
这几日又到哪里胡闹去了?我看你精神萎靡,学业荒疏,成何体统!”
宝玉心中暗暗叫苦:“我那是为情所困,为这时代的悲剧而心伤,父亲啊父亲,您可懂得一个多情少年心中的万般愁绪么?”
嘴上却只敢懦懦地道:“儿子不敢,只是……只是近日有些功课上的难题,正在苦苦思索。”
“思索?”
贾政冷哼一声,“就凭你肚里那点墨水,能思索出什么名堂来!
我看你是在园子里跟姐妹们嬉戏惯了,心都玩野了!
从明日起,不必再去园里瞎混,仍旧给我到家塾里读书去!”
宝玉一听,真真是晴天霹雳。
家塾!
那个充满了“之乎者也”
和陈腐气息的地方!
那个有着呆霸王薛蟠、以及各种顽劣少年的所在!
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那里令人窒息的墨臭味,看到了那些男孩子们粗鄙的模样。
“父亲,我……”
宝玉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不必多言!”
贾政一挥手,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你若是再不用心读书,连你身边那些引你淘气的下人,我一并重重处罚!”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分明是指向了茗烟那几个贴心的小厮。
宝玉顿时不敢再吱声了。
他知道,父亲这次是动了真怒。
他仿佛已经看到茗烟他们哭爹喊娘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从书房出来,宝玉只觉得天也灰了,地也暗了。
他耷拉着脑袋回到怡红院,袭人、麝月等人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知道准没好事。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
袭人轻轻叹了口气,开始熟练地为他准备上学用的书包、笔墨纸砚,一边收拾一边柔声劝道:“我的二爷,去了学堂就好好念书罢,别再想着淘气了。
也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宝玉望着袭人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无限的哀愁:“唉,还是女儿家好,不用受这科举八股的荼毒。
我宝玉怎么就偏偏生了个男儿身呢!
这真是上天给我开的最大的玩笑啊!”
第二天,宝玉被迫早早起身,带着一脸“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的悲壮神情,被小厮们簇拥着——或者说押送着——来到了久违的家塾。
一进门,那股熟悉又厌恶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学堂里,贾代儒老先生正在上面摇头晃脑地讲解《孟子》,底下的小学生们,真是千姿百态:有认真听讲的,有偷偷传纸条的,有撑着脑袋打瞌睡的,还有挤眉弄眼不知道在交流什么秘密的。
宝玉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许多旧日的“同窗”
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一眼就瞥见了香怜、玉爱那几个“风流人物”
,几年不见,他们似乎更加……“油头粉面”
了。
他们看到宝玉,立刻挤眉弄眼地递来暧昧的微笑。
宝玉心中一阵恶寒,赶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贾代儒见宝玉来了,扶了扶老花镜,道:“宝玉,你既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