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就在她刚抱稳柴火的刹那,雪地底下‘噗’地一声轻响,就在那柴火堆旁边,平地竟冒出一座玲珑剔透的小庙来!
红墙朱瓦,小小的庙门上方,端端正正挂着一块小匾,上面刻着三个斗大的金字——‘柴火祠’!
那姑娘慌忙跪倒磕头,额头深深埋进冰冷的雪里。
只听半空中飘来一个声音,缥缈又慈祥:‘念你一片孝心,上达天听,特赐神柴,归家,救你垂危的老娘!
’”
宝玉听得如遭雷击,整个人痴痴呆呆,仿佛魂魄已被那雪中幻境摄了去。
他双手死死攥住胸前的通灵宝玉,指节都泛了白,口中颠来倒去,只是梦呓般地重复:“雪中柴火祠……红衣姑娘……她定非凡人!
定非凡人!”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的木偶,冲着贾母的方向,声音因极度的渴望而嘶哑:“老祖宗!
您听见了吗?那姑娘的孝心,连苍天都为之动容!
那柴火祠,必是仙家遗落凡尘的洞府!
我要去寻访!
我一定要去!
若能得见仙踪,沾染一丝仙气,也不枉我在这红尘俗世走这一遭啊!”
满屋子的人被他的痴态逗得前仰后合,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的琉璃瓦。
王夫人用丝帕掩着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我的儿啊!
姥姥不过说个乡野趣事给咱们解解闷儿,你倒当了真,入了魔障了!”
薛姨妈也笑得钗环乱颤:“宝哥儿这痴病儿,怕是又犯得厉害了!
快坐下,喝口热茶,醒醒你那不着边际的神儿!”
唯有宝玉,对周遭的笑闹充耳不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得在原地打转。
他俊秀的脸庞因急切而涨红:“怎么是笑话!
怎么是编的!”
他用力挥舞着手臂,仿佛要驱散那些不信的言语,“雪地、红袄、金匾……桩桩件件,姥姥说得字字清晰,历历在目,岂是凭空能杜撰出来的?茗烟!
茗烟!
你这死小子滚到哪里去了?”
他扯着嗓子,不顾体统地朝外嘶喊,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迫切。
小厮茗烟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额上已急出了一层汗:“二爷,您有什么吩咐?小的在呢!”
宝玉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猛地扑上前,一把死死攥住茗烟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将那小厮瘦弱的身子骨捏碎:“快!
备马!
现在!
立刻!
随我出城,去京西!”
他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声音斩钉截铁,“姥姥说的那片林子,必定就在城外不远!
今日,哪怕踏遍京西每一寸土地,掀开每一片积雪,我也定要寻到那‘柴火祠’,访一访那位孝义感天、冰雪为魄的红衣仙姑!
若寻不到,我便……我便不回来了!”
众人更是笑得东倒西歪,花枝乱颤。
凤姐儿扶着平儿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迸了出来:“哎呦……哎呦喂……我的好宝玉,你可真真儿是要了姐姐这条命了……姥姥顺嘴一句‘村东头’,你倒要搜遍‘京西’?那红衣仙姑若真在庙里清修,冷不丁见你这般阵仗闯来,怕不得吓得魂飞魄散,又一头钻进雪堆里,再不敢露头了?”
刘姥姥也彻底傻了眼,心里咚咚擂鼓,悔得肠子都青了:乖乖隆地咚!
这金尊玉贵的宝二爷,怎么比我们村里最憨最傻的二愣子还要实心眼儿?我不过信口开河,胡诌个地名儿解闷,他倒真要来个千里寻仙?她慌得手足无措,急急忙忙往回找补,声音都带着颤抖:“二爷!
我的好二爷!
您快消停消停!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沧海桑田啊!
如今哪还有什么老林子?早开垦成一片片的庄稼地了!
那庙……那庙……”
她急中生智,一拍大腿,“估摸着早些年就被天雷给劈了!
连块瓦片都寻不着啦!
找不着!
真真找不着啦!”
可此刻的宝玉,心神早已被那雪中红影、林中金匾紧紧攫住,哪里听得进半句劝解?他像一头认准了方向、倔强无比的幼兽,执拗地非扯着连声告饶的茗烟往外冲,口中只反复念着“今日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