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黛玉又羞又恼,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将那方带着他体温的帕子打落在地。
她猛地抬起泪眼,那目光里交织着委屈、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刻薄:“少在这里假惺惺献殷勤!
你昨日在宝姐姐那蘅芜苑里,一待就是大半日,怎么?莫非也是被沙子迷了眼睛不成?”
她想起昨日丫鬟的回报,心头的酸涩和猜疑如同藤蔓疯狂滋长,将刚刚因他出现而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绞杀殆尽。
宝玉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砸得懵了,继而一股巨大的冤屈涌上心头,急得连连跺脚,脸涨得通红,指天画地地辩解:“天地良心!
妹妹你冤死我了!
我昨日去宝姐姐处,当真只是借了一册《道德经》!
不信你去问她!
那书还在我案头上摆着呢!”
他急得抓耳挠腮,活脱脱一个跳脚的猢狲。
“《道德经》?”
黛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笑意,那笑容比哭更令人心碎,“我看是《撩拨女儿经》吧!
宝姐姐那般端庄持重,她的‘道德经’,自然比我这里的‘沙子’有趣得多!”
她眼中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因这汹涌的醋意和自伤而重新盈满,狠狠瞪了宝玉一眼,弯腰拾起地上的花锄,再不看他那副焦急欲辩的模样,决绝地转身,踏着满地零落的花瓣,快步离去。
那背影纤细而挺直,却透着一股子令人心碎的孤绝。
宝玉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抹翠影消失在暮色四合的花径深处,如同被遗弃在荒原上的孤雏。
晚风吹过,带来她身上残留的一缕冷香,更添凄凉。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委屈和挫败感瞬间将他淹没,他鼻子一酸,竟也像个迷路的孩子般,不管不顾地放声嚎啕起来,涕泪横流,边哭边对着空寂的花园愤愤地喊:
“老天爷啊!
你们女儿家的心,难道都是那南洋来的榴莲做的吗?!
外面裹着又厚又硬的刺,扎得人手疼,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光景,却又臭又硬,怎么也……怎么也弄不懂啊!”
悲愤的控诉声在渐浓的暮色里回荡,惊起了几只归巢的倦鸟,扑棱棱飞向昏黄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