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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如同暗夜里燃起了两簇小火苗,一把抢过,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好茗烟!
你果然是我的知己!
比我那亲老子还知我的心!”
随手便甩出一锭银子,全然不顾下个月的月钱早已预支到了明年。
得了这稀罕物,宝玉的心如同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哪里还能安坐?他悄悄溜至沁芳桥畔,寻了一株开得最盛的桃花树,蜷身躲在那繁密的花枝之后,迫不及待地翻开那本《西厢记》。
正读到张生对着崔莺莺,说出那句笨拙又滚烫的情话:“小生多愁多病身,怎当你倾国倾城貌……”
宝玉忍不住拍着大腿,嗤笑出声:“这张珙,搭讪的本事,竟比薛大傻子还要蠢笨三分……不过……”
他眼珠一转,一丝狡黠的笑意浮上嘴角,“这词儿……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话音未落,一阵带着竹叶清香的凉风自身后拂来。
宝玉悚然一惊,猛回头,魂飞魄散!
只见林黛玉俏生生立在那儿,肩头斜倚着一柄沾着新泥的花锄,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唇边噙着一抹冷峭至极的笑意,那声音清凌凌的,却带着冰碴儿:“哟,宝二爷好兴致呀!
读圣贤书《论语》,竟要躲到这花荫树底,还看得……直流口水?”
宝玉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舌头瞬间打了结,语无伦次地辩解:“这……这是《孟子》!
孟子!
就是那个……那个孟母三迁的孟……孟子!”
他慌乱地将书往身后藏,脸颊涨得通红。
黛玉冷笑一声,纤纤玉手不容置疑地伸到他面前,掌心向上:“少给我打马虎眼!
拿来!
大观园扫黄打非办今日特来查抄!”
那眼神锐利如刀,不容半分闪躲。
宝玉死死护住怀中的书,如同护着稀世珍宝,哀声恳求:“好妹妹,万万使不得!
这……这是腌臜东西!
看了要污了眼睛,要长针眼的!”
“哼!”
黛玉鼻腔里哼出轻蔑的一声,出手却快如闪电,趁他心神大乱之际,一把将那书夺了过来。
她匆匆翻了两页,那雪白的耳根瞬间如同被晚霞点燃,红得几欲滴血。
然而她强自镇定,贝齿紧咬下唇,硬是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怒容,声音却微微颤:“好你个贾宝玉!
胆大包天!
竟敢私藏这等淫词艳曲!
什么《西厢记》,我看分明是《五十度莺莺》!
你等着,我这就去回禀舅舅——看他如何收拾你这不长进的东西!”
说罢,转身作势欲走。
宝玉吓得魂飞天外,脑中一片空白,情急之下,那句刚刚读到的戏文竟脱口而出,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好妹妹!
千万饶我这一回!
你若是去告,我……我立时三刻就成了那‘多愁多病身’……”
他喘着粗气,看着黛玉骤然僵住的背影,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妹妹你……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
对!
书里……书里张生就是这么对莺莺说的!”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黛玉猛地转过身来,那双含烟笼雾的眸子此刻燃着熊熊怒火,锐利的眼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她手中的花锄“唰”
地一下高高举起,在阳光下闪着令人心悸的寒光:“贾宝玉!
你……你这下流胚子!
竟敢拿这等淫词艳曲来调戏于我?”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锐颤抖,“你信不信……信不信我今日就让你这脑壳开个天窗,好叫日头晒晒你那满脑子的龌龊!”
话未说完,那盈满眼眶的泪水,已如断了线的珍珠,汹涌滚落,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我……我这就去找舅舅!
让他老人家评评这个理!”
泪水蜿蜒在她苍白如雪的脸颊上,留下湿亮的痕迹。
眼看那花锄带着风声就要落下,宝玉骇得魂不附体,“噗通”
一声,竟是直挺挺地跪倒在落满桃花瓣的泥地上,双手不管不顾地死死抱住了黛玉的腿,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妹妹!
好妹妹!
我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