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忒不像话!
这银子,我原是不屑的……权当是积点阴德吧。
你让张家备好退婚文书,只说是琏二爷的意思。
银子……先寄存在你这佛门清净处,回头我打旺儿来取。”
她话锋陡转,眼神瞬间冷冽如刀锋,直刺净虚眼底,“此事若透出半点风声,仔细你的皮!”
净虚老尼一颗心欢喜得几乎要跳出腔子,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因这巨大的狂喜而颤抖起来,连连合十躬身:“奶奶放心!
此事比那佛祖拈花传法还要隐秘!
老尼便是烂在肚里,也绝不敢吐露半个字!”
她心中已开始拨弄那如意算盘,盘算着这笔丰厚佣金该藏在哪尊佛像的莲花座下才最稳妥。
是夜,月华如水银泻地,将馒头庵小巧的庭院浸在一片朦胧的清辉里。
白日里喧嚣的人声已歇,只余下几声遥远的虫鸣。
秦钟躺在禅房的榻上,却如卧针毡,白日里姐姐出殡的巨大哀恸,此刻竟被另一种更炽热、更焦灼的火焰烧得无影无踪。
他的心上,他的眼前,全是那个清秀单薄的小小身影——智能儿。
他悄悄起身,心在腔子里擂鼓般狂跳,溜出禅房,熟门熟路地摸向后院井台。
果然!
那魂牵梦萦的身影正在月下汲水。
小小的身子弯着,吃力地提着一桶清冽的井水,那宽大的灰布僧袍裹着她单薄的身形,在夜风里轻轻飘动,月光勾勒出她侧脸柔和的弧度,宛如一尊误落凡尘的玉雕观音。
秦钟的心瞬间被怜惜与渴望填满,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由分说便去接那沉重的水桶,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智能儿冰凉的手背。
“啊!”
智能儿如受惊的小鹿,猛地一颤,水桶几乎脱手,她急急退开一步,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火烧云,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惊惶与无措,“秦……秦相公!
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放手!
这是……这是佛门净地!
让人瞧见,我就……我就没活路了!”
秦钟却将那水桶稳稳放下,顺势紧紧攥住了她欲挣脱的手腕,那纤细的腕骨在他掌中微微颤抖。
他俯下身,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在她耳畔,声音低沉而急切,带着少年人不管不顾的执拗:“智能儿!
我的智能儿!
你可知这一日不见,于我便如同三秋煎熬?白日里人声鼎沸,你我近在咫尺却如隔天涯!
这夜深人静,月满中天,你竟忍心拒我于千里之外?叫我如何能不想你?如何能不念你?”
他的话语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少女脆弱的防线。
智能儿被他掌心的热度烫得浑身软,理智在苦苦挣扎,那身灰布僧袍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她喘不过气:“想……想又有何用?”
她眼中已泛起水光,声音哽咽,“秦相公……你我之间……隔着的不是这庵墙,是佛祖的法度,是剃度的青丝!
我是出家人……出家人啊!”
那“出家人”
三个字,她说得如同泣血。
“出家人?”
秦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叛逆,他猛地将少女更紧地拥向自己,另一只手竟要抚上她光洁的头顶,“什么出家人?什么清规戒律?我秦钟不管!
我不管那高高在上的佛祖菩萨!
我只知道,我要你!
智能儿!
这冰冷的庵堂困不住你,那泥塑的菩萨也管不了我的心!
我只要你!”
他的眼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低头便要去寻那两瓣颤抖的、如带露花瓣般的唇。
“好哇!
秦鲸卿!”
一声清亮带笑的叱喝,如同惊雷炸响在这月夜迷梦之中!
假山石后,宝玉猛地跳将出来,叉着腰,一双灵动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促狭而洞悉一切的光芒,直直盯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我说你夜里怎地翻来覆去,原来魂儿早被这馒头庵的‘馒头’勾了去!”
宝玉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目光在秦钟惊惶失措的脸上和智能儿惨白如纸的面上来回扫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念道,“好个‘得趣馒头庵’!
秦鲸卿,这馒头庵的‘馒头’,滋味究竟如何啊?可还香甜?”
“轰”
